,张居正起身送他出门。
两人都安静了一会,高拱才说道:“朝中有叔大你在,我也可以放心告老还乡去了。”他笑容里多了几分冷意,“不过你老师也六十五岁了,只怕我走了他也未必能长留,你得早作打算,趁早提拔一些得用的人。”
若非形势所逼,高拱也舍不得走,可这次他捅了言官窝,成了众矢之的,强留下来只会颜面无存,做什么都得听徐阶指挥,这叫高拱怎么受得了?
不过高拱看不惯矫言伪行的徐阶,也看不惯庸碌无为的李春芳等人,唯有张居正这个比他小了十来岁的知交能叫他另眼相待。
他就是这种性格,喜欢的人处处推心置腹,厌恶的人恨不能除之而后快,爱憎分明得很。
张居正听高拱言语间隐隐有交托之意,心中感动不已,正色道:“我晓得的。”
高拱将张四维他们邀来赴宴,无非是让双方心里有个底,往后碰上了莫要过分为难——必要时这些人也能为自己所用。
另一边,顾闲陪着王世贞回法华寺,说是今天张居正放假不用上衙,他都没有溜鹅,正好带着鹅去法华寺玩耍。
短短几日,王世贞已习惯了那只鹅(一想到张居正每天都有被鹅送去上衙的待遇,他就更习惯了)。
有感于顾闲为自己带来了这么一顿美味,王世贞说道:“端午宴客的事已经了结了,余下小半日你正好在这里习字读书。”
顾闲:?
可恶,京师人心太险恶,想回老家了。
顾闲是个坐不住的,才学了两刻钟,便觉座位有点扎人,借口说要去看看悟真和尚,一溜烟跑了。
王世贞摇摇头,由着他去了。
今儿是端午,又是逢五的日子,悟真和尚忙得很。
虽说豆肠已经可以成为寺里的常备斋菜,但还是有很多人冲着买烤鸭来,所以他得去烤炉那边守着,掌控好烤鸭的火候。
顾闲过去瞅了一会,好奇地观摩起悟真和尚的烤鸭手法。
悟真和尚今天实在忙,抽不出空与他闲谈,便告诉他寺里今天派斋饭,问他要不要去尝尝。
一听是不要钱的,顾闲立刻来了兴致,屁颠屁颠地排队领斋饭去。
寺里逢年过节为普通香客准备的斋饭大同小异,无非是白粥或馒头,得加钱才能吃点好的。
顾闲不嫌弃,乐呵呵地领了个馒头,跑外面尝尝这佛门清净地做的馒头。
他嚼巴几口,觉得滋味有点寡淡,这粗粮做的馒头跟玉米做的窝窝头不相上下,口感都扎实到有点噎人。
秉承着“浪费粮食不应该”的想法,顾闲还是通过小口慢嚼的方式努力解决自己领来的馒头,心想这年代没有玉米面,都没法骂人是“吃窝头的命”了,看来还是得把玉米寻摸出来。
正想着,就瞧见旁边坐着个清癯的中年文士,他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衣裳,瞧着有点不合身了,明明是挺周正的一张脸,愣是瘦出了点苦相来。
顾闲是瞧不得人这模样的,他见中年文士也领了个粗粮馒头,便凑过去问道:“你也是住这附近的吗?”
这里离皇城近,离灯市也近,称得上是城东最繁华的一片区域了,照理说住在这一带的人不至于落魄到这种程度。
中年文士没想到会有人主动跟自己搭话,摇着头道:“不是,我住在别的坊,听说这里今天有斋饭,我来领一下。”他说得很坦荡,说完还咬了一口手里的粗粮馒头。
顾闲见他如此,便知他不是寻常人物。
他见过的读书人大多都爱面子,若是领斋饭被人撞见了,必然要为自己遮掩一番,说什么“就是路过看到”“想沾沾佛祖福气”,极少有人愿意承认自己就是专门来领斋饭吃的。
顾闲把最后一口粗粮馒头塞进嘴里,对中年文士说道:“你在这里等会,我去去就回!”
中年文士不明所以,但见顾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