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红的眼睛对视,让她无所遁形。
“云生,你不去看云佩吗?”
话题转变太快,还有屋中横卧的两具尸体,事情惊悚到云生一时间反应不过来。
“啊?”
赵长宁已然恢复了往日的从容冷静,仿佛方才的事只是一阵烟,“你不去看云佩吗?”
“哦哦,去,我去。”云生连忙点头。
赵长宁抬脚便走。
云生跟在后头,想问但又不敢问。
赵长宁知道他的小动作,没有理会,只叮嘱了一句,“方才的事儿,你嘴巴最好能守住。”
“姑姑,您放心,我谁也不说。”云生肯定道:“连云佩也不说。”
接下来又是一路沉默。
两人经过太极宫,晴雨阁,慈宁宫间长长的甬道,有一处角门,这里直通荆山行宫,里面住着宏伟皇城里塞不下的宫女太监。
春日尚未来到,冰雪也还未消融,地面枯黄,一片荒凉,但等到了开春,这里就会焕然一新,成了皇子皇孙踏青之地,到了夏日,又是避暑的好地方。
行宫巍峨,飞檐斗拱,和皇城一样的气势磅礴。
行宫里,主位前后左右都坐落着厢房,厢房后还散落着矮小简陋的罩房,这里才是他们的居所。
来这居住的,大部分是位份低等,或是犯错生病的宫女太监,贴身伺候主子的可不会来这。
赵长宁来,自然会有人引路。
“姑姑,云瑶就在那边。”说话的小宫女眼睛红红的,“她,她快不行了。”
赵长宁从袖子里掏出一块银锭,递到宫女手上,“你去买些云瑶爱吃的东西,剩下的钱你自己留着。”
小宫女抽噎着道谢,转身去买东西了。
云生本想直接去看云佩,但见姑姑没开口,他也不敢走,便只能硬着头皮跟。
赵长宁还没走近,便听到一阵尖利的喊叫。
“……没用的东西,趁早死了干净,送你去御前伺候,那是让你过好日子的,你倒好,割了鼻子又剁手,哎哟哟,废了我几张上好的棉被,你看这席子……”
嬷嬷一边说一边啐几口,满是嫌弃。
四周也有宫女在洗漱晾衣晒被子,但都一脸麻木的任由叫骂。
人命在这,不如草芥。
赵长宁跟云生被送到御前之前,也是这么过来的,恍如隔世的场景,两人默契停下脚步,默默无言地看着。
嬷嬷越骂越大声,“你还活着干什么?都成这样了还活着干什么?宫里你是不用再去了,家里又没有人,谁还能养活你?白费钱米,死了干净……”
终于也有人听不下去,冲了出来,“嬷嬷,云瑶给你不少钱,都这样了,你怎么还要骂?她死了你有什么好处?”
嬷嬷抬手就是一巴掌,“贱丫头,想死呢,再说一句把你送进去伺候,看你是被剁手还是剁脚,你要是能混上一个主子,我……”
“钱嬷嬷。”赵长宁打断她扬起的巴掌,扬声道:“多年未见,你还是这么威风啊。”
钱嬷嬷扭头一看,先是愣了一下,登时就变得谄媚起来,一张肉脸上堆满了笑。
“长宁?是长宁吧?你现在在皇上面前可得脸呢,你可得记着嬷嬷啊,要不是嬷嬷送你进去,你哪能再御前伺候?又哪有现在的风光?对了,你怎么来了?哎哟,是皇上面前还缺人伺候呢?”
她将挨打的小宫女拖了过来,自顾自道:“这丫头好用,手脚麻利,长宁,怎么这么些年才来看我,你可别是忘了嬷嬷吧?”
赵长宁看了眼缩着脑袋的小宫女,不咸不淡道:“嬷嬷说笑了,当年恩情,长宁不敢忘。”
钱嬷嬷看着如今呼风唤雨的赵长宁,艳羡不已,与有荣焉,大着嗓门呼喝道:“你们都来瞧瞧,这就是皇上身边伺候的长宁姑姑,当年还是我送进宫里的,大造化呢,都来学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