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的都听好!”
她声音响亮。“接线头要这样打结,不能用指甲掐,织金线布时,手指要轻,不能带毛刺。”
几个新来的姑娘学得认真。
旁边的小桃姑娘补充道:“官府下了新规矩,织布时辰有定数,到点便歇。工钱一文不少。”
一个圆脸姑娘怯生生问:“姐姐,那……织慢点也行?”
文娘正好进来,闻言道:“时辰规矩是让你莫要磨蹭,也不能死赶。织布要紧的是稳和好。谁若偷懒,自有管事看著。”
她拍拍手上的册子:“看见没?《工坊例条》。
上面写得清楚明白,官府不让糊弄人,也不让人糊弄官府。”
姑娘们恍然大悟,纷纷点头。
晌午的饭堂,飘著肉香。新招的女工捧著粗瓷大碗,里面油汪汪的红烧肉。
“想不到……吃这么好。”一个梳大辫子的姑娘小声道。
旁边年长些的女工笑道:“这才哪到哪!郡主说了,织出好布,月底还有肉加!”
饭堂里一片欢声笑语。
城外沈荣的工坊。
如今已换了牌匾,成了周家新设的分坊。
崭新的织机刚装好,老织工王伯摸著光洁的木架。“好!真好!”
他喃喃道,周老太爷的孙子亲在监工。
他叮嘱道:“王伯,时辰一到就让大伙儿歇著。”
他掏出个布袋。“府衙新发的茶饼,每人一块。歇息时润润嗓子。”
松江城东的官道上,一辆运布的大马车陷在泥坑里。
车夫急得满头汗。
这时,一队府兵路过,小队长一挥手:“大伙儿搭把手!”
兵士们齐声喊著號子,肩膀顶住车板。“嘿哟!”一声,马车被推出了泥坑。
车夫千恩万谢。
小队长抹了把汗:“下次走新修的码头大道,石板路,稳当!”
车夫连连应声。
运河边的茶棚里,几个歇脚的脚夫在议论,“听说了没?周家工坊,新来的小工一天只织四个时辰!咋可能?四个时辰能织几尺布?”
“嘿!人家织得快!说是什么新织机,省力气。”
“工钱呢?”
“工钱?比以前翻一番!官府盯著呢。”
老农抽著旱菸:“这样好哇。人不是牛马。”
另一人道:“那些个大户都签了契,听说规矩严得很,不敢乱来了。”
城北,老郎中的医馆。
一对手上有裂口的母女侷促地站在堂前。
“大夫,诊费……”妇人声音越来越小。
老郎中捋著鬍子:“別担心。工坊的人来看病,府衙有补贴。先看手。”
小丫头伸出手,满是冻疮。
老郎中仔细检查。“莫怕,能治。”
他打开药箱,“往后进工坊,要用浆水护手。郡主特意叮嘱过,女工的手也要顾著。”
妇人眼圈一红,连声道谢。
夕阳西斜。
陈寒和朱幼薇站在望江楼上。
城中炊烟裊裊,织机的轰鸣已经低了下去,但並未停歇。
码头灯火初上,卸货的號子隱隱传来。
朱幼薇轻声道:“总算……走上正轨了。”
陈寒望著延伸向远方的石板路,“这才是开始。”
一个差役匆匆登楼。“国公爷,郡主,高丽金商使团到了,在码头请见。”
朱幼薇和陈寒对视一眼,他们看到对方眼中的篤定。
“请到商馆。”陈寒道。
他牵起朱幼薇的手,“走吧,该让更多人看看我们的路。”
新修的石板路在脚下延伸。
平整,坚实。
两旁的梧桐树苗在风中挺立。
几辆牛车慢悠悠走过,车上的老农哼著小调。
车上堆著新收的紫,像一片紫色的云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