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泉晚上接到哥哥汪涌从老家打来的电话,说他已经把老父亲送上了火车,让汪泉第二天早上最好到车站里边去接。
第二天一大早,汪泉就和儿子汪念军一起赶到了西客站。
汪泉知道火车站已经不售接人站台票,在爱心通道入口向工作人员提供了老父亲的身份证号码,工作人员查询到老人乘座的车次、座位和年龄之后,让汪泉父子进入车站到站台上去接人。
汪泉和念军刚刚到了站台上不大一会,火车就进站了,父子俩找到八号卧铺车厢,一人守着一个车门。车上的旅客都下完了,也没有看见老爷子出来。汪泉给列车员说了一下,上车一看,老父亲一个人站在过道里,怀里抱着一个人造革旅行包,正焦急地往外瞅呢!
“大娃子怕我自己下车跑丢了,让我见不到你不出这个车厢。”老父亲下了火车,边走边对汪泉说,“现在的火车跑得真快,一个梦还没有做完,几千里地就窜出去了,我掂摸着这个火车司机至少挂到了个十档八档的。”
汪念军搀扶着老爷爷笑着说:“爷爷,您说话真有意思,不过来这里以后有些不清楚的事情只能在我们家里说,不能在外边讲,要不然人家听了会笑话。”
老爷子瞪了孙子一眼,嗔怪地说:“城里人笑话我们,我们还笑话城里人呢,你以为城里人说话就那么有道理啊,比如说这火车上躺着睡觉的地方,应该叫躺铺才对呀,可他们偏偏把它叫作卧铺,在我们农村,牲畜在地上睡觉那才叫‘卧’呢!再说了,爷爷一辈了说话随便惯了,到哪里都是想讲就讲,想说就说,你才脱了开裆裤没几天,就管起爷爷来了,说什么这不应该那不应该的!”
“爷爷,您还当我是小孩子呀,我今年都二十六岁了!”
“二十六岁了怎么还不娶媳妇?”
“没找到合适的。”
“我看城里的小妮长得都不赖,随便拉一个都能当我的孙子媳妇。”
爷孙两个人跟着汪泉出了火车站,上了出租车,“找媳妇”的话题还没有说完。汪泉知道老父亲的话头稠,一个话题能说上老半天,就在一边插嘴对他说:“爹,俺哥的身体还好吧?”
“好,好,甭看他比你大好几岁,腿脚利索得能在庄稼地里撵兔子。”
“您的身体也应该没有什么事,明天我就带您去医院检查检查。”
“像我这个年岁,活一天赚一天,身体就是有事也不怕,到医院查查就查查,死也要死个明白。”
老人家满不在乎地说。
念军说:“爷爷怎么净讲霉气话,等以后我娶了媳妇,生了儿子,还要你给你的重孙子讲‘很久很久以前’的故事呢!”
“我那些老掉牙的故事,儿子、孙子都不爱听了,重孙子还愿意听吗!”老人家感叹道。他看看车窗外,忍不住又自言自语地说,“城里的房子盖得真高,爬到顶层上边就能够摘星星。”
晚上休息的时候,汪泉把老父亲安排在他和汪月英住的房子里,汪月英睡在书房里,他自己只有裹着毛毯睡客厅的沙发了。
“常言道,身安不如心安,房宽不如心宽。”老父亲听到汪泉说到家里房子不够宽敞时,开导儿子说,“只要一家人没灾没病,日子过得舒坦,房子小点怕啥。我看城里房子的地面比农村的床上边都干净,要不然你还睡床上,我铺张席子躺地上算了。”
汪泉自然不会同意让老人睡在地板上。
因为都掂着老人家的病,一家人尽管表面上与老人又说又笑,但心情都比较沉重,晚上早早地就休息了。当然,休息不等于入睡,汪泉和汪月英都是大半夜没有合眼。
第二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