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根带来了尴尬。家里的三间砖瓦房,原来是父母住东边一间,他和哥哥住西边一间。西屋成了新房以后,他挪到当中的一间房子里住。晚上三个房间三个尿盆,哥哥撒尿如山洪暴发,嫂子小解如小桥流水,都听得一清二楚,还有某种声响能引起他某种本能的冲动,让他觉得,看着别人吃肉比自己单独挨饿更让人难以忍受。
又到了征兵的时候,朱启根找熟人,托关系,多报了一岁的年龄,又花了几百块钱,才当上了兵。
汽车火车来回地倒,折腾了几天几夜,他来到了青藏高原。那是个空气稀薄、地广人少的地方,戈壁滩常年板着灰黄色的面孔,冬天有时下点雪,就像老太太脸上抹了一层霜,让人看了更觉凄凉;远处的高山上一年中的大部分时间都蒙着白纱,只有七八月份才能看到它裸露的石头躯体。那里少绿色,也少女人,“过了不冻泉,母猪赛貂蝉。”年轻人追求异性的欲望都被浓缩成一团,珍藏在内心的一隅,有个战士在高原当了一年兵,领导问他有什么愿望时,他说他就是想到格尔木的驻军医院去看看女兵们长得什么样。
北京的部队领导机关从高原汽车部队选调了一批司机,朱启根也在其中,准备服役几年就回家的他,与战友们一起,坐在火车上,沿着几千公里长的铁路线,像快速攀登一条特长的梯子,直达京城。
北京的楼房是那么的高,高得晚上可以站在顶层上摘星星;北京的姑娘是那样的美,美得个个都和杂志封面上的女郎差不多。到首都来工作,这不是梦想变成现实,因为他从来就没有敢做过这样的美梦。
对于朱启根来说,电影和电视中反映的都市生活,与天上的月亮一样神秘和遥远,他入伍前只是去过县城,那是个比乡镇集市好不了多少的地方,尘土飞扬的大街上,拖拉机、三轮车横冲直撞,与汽车争抢道路,挎筐背蒌的老百姓四处转悠,寻觅着嫌钱的机会。但县城毕竟是“城”,它与农村有许多质的区别,城里的街道上有电灯,城里的马路上跑汽车,更重要的是,城里人离开土地也能生存,他们可以每个月领工资或者是做生意赚些钱。如果能像有些复员的老兵一样,在县城里找个雇主,开几年车,挣点钱,成个家,是朱启根在高原当兵时最大的愿望。(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