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怜我怜卿（二十一）
073直到黎明前才离开要塞，踏上回程的路。视力的极限处，暖色的亮点裹着层朦胧光晕，镶进夜幕低垂的边沿，在熟悉的方向。
靠得越来越近，芯片的天文定位弹出提醒，这是一颗不属于任何星区、未被命名的新星。
又走了会儿，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那不是星星，而是盏灯光，来自安置着伴侣的家。
他走时没有开门廊的灯。
即便在暗杀的任务场合，他也从没有移动得这么快过，速度不断突破记录的极限，接近那颗独属于他的星星。
客厅静悄悄的，向导歪着头窝在沙发里，呼吸不太平稳。昏暗的室内，他依旧能看清她身上穿的睡袍过大了，像臃肿的茧里装着只纤柔的、敛着翅膀的白蛾。
他还看清了那是他的睡袍，和她自己的是一对，她特意买的，为了选到适合他的尺码执着地跑了好几家店。
她说小时候在外界很流行“情侣装”，就是情侣要穿同款的衣服，表示亲密。他不懂，他有记忆以来便生活在要塞，这里的在役哨兵统一着装，穿的都是一个款式，没人这么认为。
但她说这样亲密,听她的。
现在他似乎懂了。
这样相似的东西，把完全不一样的两个人打上同样的标记，宣告他们归属彼此，且为之骄傲。
他好像开始习惯称自己为人了。
073看着蜷缩的伴侣，忍不住想象她从衣柜里翻找出他的睡袍套上身，小心提起拖地的衣摆抱在怀里踮脚下楼，靠着沙发假装他还在，一点点闭眼的模栏他的视力在这个瞬间几乎穿越时间的界限，看见她频频望向钟表指针的眼睛里水润的碎光，看见她倔强的眼皮不情不愿被困意捏紧。她睡得并不安稳，沙发不是适合睡觉的地方，斜坐也不是适合睡觉的姿势。她在等他。
完全没听他的话。
他不高兴，也高兴。
这种情绪太复杂，他很混乱，只好用向导不必服从哨兵这种解释来自洽。073俯身，将人端在怀里，慢慢放回卧室的床上，自己在床边伏着，吻她的手腕：“我的……星星。”
他已经亲过她很多次，很多地方，带着渴求，带着躁动，带着遐想。这次都没有。
甚至不像个标准的吻，更像某种朝圣仪式。他希望通过这个吻给予些什么，他的力量，他的生命，或是……他的弱点。他希望献上已有的和未有的一切，认知内的与想象外的所有。他承诺过哨兵的职责，伴侣的义务，现在，还希望承诺作为人的虔诚。将她奉为最小的宗教中，最高的信仰。
睡梦中的伴侣唇瓣微动，他情不自禁凑近，仿佛在等待聆听神谕。应知晓迷迷糊糊间，觉得那股在房间里扩散的冷寂完全不见了，周身突然变得很温暖，就是手上有点痒。
..073?“她含糊呓语。
“我在这。"073握着她的手贴到自己脸上。她困得厉害，接收到掌中一如既往的触感，安心地又睡了过去。这次睡沉了。
073觉得那个风流的女哨兵给的建议没什么用处。花言巧语和小把戏统统是对她的亵渎。
如果他们之间有了冲突，一定是他做得还不够。他凝望着伴侣彻底放松下来的睡颜，深深垂首，头顶进她的手心，缓缓磨蹭，像是在被抚摸。
他会更努力的，做得再好些，只要她能继续这样，在他身边做个好梦。他现在知道梦是什么了。
跟她在一起的每个时刻都是好梦。
不过应知晓没做梦，她前半夜的忐忑落定后，睡得很香，直到再次被痒意弄醒。
从眼角蔓延到颈侧，若有若无地下降。
她抬手拨了拨，抓到一把头发。
睁开眼，073埋在她身前，正盖完最后一个标记。“早安。”他凑上来。
她不太清醒，但还是捧住他的脸印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