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低下去:“奴才让人挨家挨户去催,可……可实在不凑巧,名单上的所有人都有事来、来不了。”“混账!"弘昼吃了太多祭品,撑得难受,“人一辈子就死一回,爷都死了,他们居然敢不来参加丧仪!”
管事:别人是一辈子死一回,可您都死第四回了。在弘昼心里,他想死几回就死几回。于是跳出棺材要亲自去催,却被福晋拦住,听她无奈道:“谁家好人自己上门去催别人参加自己的丧仪?王爷就不要诈尸了!”
说着带人往外走,身后跟着两个保姆,其中一个保姆怀里抱着他的幼子。弘昼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后院立刻传出章佳氏哭嚎的声音:“吴扎库氏,你怎么敢不经过王爷同意就把琨儿送进宫种痘?你怎么敢的!你还我孩子!还我孩子!”
福晋一行人仿若未闻,越走越快。
弘昼这时才明白过来,慌忙手脚并用要爬出棺材,却被长子和次子联手按了回去。
“儿子昨夜与大堂兄喝酒,听说皇上让履亲王知会宗室,谁也不许来参加您的丧仪。”
弘昼的长子永璧扬声说:“阿玛,这回不一样了!”弘昼这些年管着内务府,早被酒色财气掏空了身体,被两个儿子按进棺材里,差点摔倒。
此时后院章佳氏的哭嚎声逐渐弱下去,像是被人带走了,次子永殡抹了一把额上的汗,接上话头:“我在内务府也听说了。”都听说了为什么没有一个人告诉他,让他今日出了这么大丑,弘昼很想站起来,抽两个儿子耳光。
然而等他当真站起来,发现永璧和永殡都比他高出了半个头,又改口:“还不快扶我出去!”
走出棺材,在灵堂里转了一圈,弘昼被愤怒控制的头脑终于冷静下来。若两个儿子所言非虚,这回皇上对他的态度真的不一样了。他在早朝上拳打内阁大学士讷亲都没事,这次不过想要将牛痘疫苗囤积居奇,卖一个好价钱,怎么就不行了?
朝廷花了多少银子研制牛痘疫苗,凭什么免费给汉人用?让他们像猪下崽似的越来越多,然后调转矛头反清复明?江南富庶,人也精明,可比北边难管多了。皇兄的心思越来越难猜了,从他宠爱西林觉罗氏,亲自下场给鄂党招魂开始,自己就没摸准过一次龙脉。
这回可好,拍马屁直接拍在了马腿上。
他没有去追福晋,而是进宫去给太后请安,结果太后也不见他了。当年在潜邸的时候,他的额娘和皇兄的额娘都不得宠,只能相依为命,报团取暖,这才躲过了李侧福晋的明刀,和年侧福晋的暗箭,在潜邸像小透明一档长大。
在皇兄被皇玛法接进宫之后,钮祜禄额娘几乎把所有母爱都给了他。皇兄御极之后也没变过,太后依然拿他当亲儿子养,总是劝皇兄善待于他。今天怎么全变了?
弘昼在寿康宫吃了闭门羹,正想去问自己的母妃,却在寿康宫门外见着了皇贵妃西林觉罗氏。
往年的宫宴上也有见面,却都只是匆匆一瞥,如今日这般撞对脸,还是头一回。
走近了看才发现,“岁月从不败美人"这句话是真的。鄂婉已然过了而立之年,孩子都生了三个,却仍是当年琼岛春阴下娇艳欲滴的模样,好像一只即将成熟的水蜜桃,随时等人采摘。
“王爷……
被身边的内侍喊了一声,弘昼才回神,按规矩给皇贵妃行礼。鄂婉刚刚见过和亲王福晋以及她抱来的孩子,含笑对弘昼说:“昔年有裕亲王献子种人痘,活百姓无数。如今有和亲王的幼子第一个种牛痘,等到牛痘疫苗在全国推广开,相信王爷在史书上也会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皇贵妃真会说话,让本王心里熨帖得紧。”弘昼咬牙:“若真有这样名垂青史的机会,皇贵妃为何不让双生子种牛痘,非要推别人的孩子出去?”
似乎想到了什么,弘昼眯眼:“记恨我当年爱子心切,没让自己的儿子种痘,导致七阿哥提前种痘夭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