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屿容通知秘书改航班信息时,徐怀袖正在田间泥泞小路上拔沾满泥的运动鞋。
小镇并不算偏僻,只是现在刚下过一场雨,泥土路泥泞不堪,并不通车,只能步行进村。
她要找的人是一位老师傅。退休多年,现在家做点布料,擅长壮锦,以前是徐怀袖在光扬时某客户的布料源头。
后来客户说什么时代进步,壮锦机绣已经发展全面,所以退掉了老师傅。
徐怀袖只偶然听得这一故事,勉强记得老师傅的名字。
在深圳一布料厂听到厂家聊到老师傅,她一时好奇,就接了几句话。
“你说陈茂荣师傅?哦,她确实是大概六十来岁了。前两年她事业正当盛,经常做一些手包、伴手礼之类的。后来那几个客户不知道怎么回事,一起被机织厂撬了墙角。老师傅因此丢了客户。好在她早年挣得不少,现在在乡下养鸭子呢。”
陈茂荣过着陶渊明式的日升豆苗稀的日子。前两年老伴没了,儿子在某时尚公司当pr,现下只有她一个人过活。
到门前时,已经快十一点了。
老师傅昨天接了她电话,听说要看壮锦,人是高兴的,给她指了路,说一定要到。
没想到因为雨,城镇班车晚了几小时,再加上步行过来,已经到了深夜。
陈茂荣身体还硬朗,一直侯在门口,看到徐怀袖到,给她找换洗鞋子:“你先穿这个,明天我给你刷刷鞋。”
“不用了,”徐怀袖婉拒了陈茂荣的热情,“今天好晚了,真是麻烦您了。”
“没事儿。”陈茂荣一个人呆惯了,难免孤独,她已经把客房准备好,“织布的在后面屋子里,你先休息,明天早上我就带你去。”
织布间比徐怀袖想象中还大。
或者应该说,织布间面积远大于卧室。独立自建房,双层小洋楼楼上是织机梭子、各色细线。下层则更像展示间,方形布一块块裱在相框后,展示着不同图样。
“之前我是做手织包的,”陈茂荣咳嗽两声,说道,“什么花样我都做得来,又干了三四十年,所以很是得心应手。但近些年机织多起来,我就没什么活了,手工到底还是更贵些,一米布也要织不少时间。”
“但您手艺更好,很适合走精品路线。”徐怀袖说。
“哦,你是说贵价汉服吗?”陈茂荣摇摇头,“上次接到汉服的单都是七年前了,是一位艺术家为了布展定的,我织布足足织了三个月,才织齐他要的纹样寄去汉服厂。后来经济式微,也就没有这种大单子了。”
徐怀袖总觉得哪里有点奇怪。
陈茂荣的手艺,按说不应该会是找不到工作的类型。
尤其是上层市场。
问题暴露得比徐怀袖想象得还快。
看完布展,徐怀袖在房间中写方案,正粗略算过人工成本,手机中突然进来一条短信息。
她拿起手机看。
“您好,听说您最近在找布料代工厂,我是华南区布料商胡若云,手下有各种布料渠道。微信号与手机号相同。您可以加我详聊。”
徐怀袖经常接到不知名电话或信息,总是有人会不经过她同意就私自给号,扰得她不胜其烦。
幸好营销类电话会被自动拦截,除去她不少烦恼。
但这个手机号却没有被拦截。
徐怀袖拿起手机,想了想,用工作号申请了微信好友。
秒通过。
胡若云人很熟络,直接对她明说自己手握多家布料厂资源,锦纶晴纶之类有,天丝雪纺也不少,宋锦蜀锦也有,连香云纱都可以成批订货。
徐怀袖明白了,他是中间商。
普通来说布料厂能生产的布料有限,几乎不存在一家什么布料都可以生产的厂商。只有中间商,串联起所有的厂子,再在另一边联系拿货的买家,就可以称自己为有渠道。
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