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赵清仪睡得格外香沉,翌日一早,管事照例过来请安。
负责外头铺子的罗大罗二以为今日会和昨日一般,轻飘飘放了他们,就在他二人准备起身告退时,赵清仪开口了。
“今日我要去巡视铺子,罗大罗二,你们就跟在后面吧。”
罗大罗二昨夜就得了罗氏吩咐,决不能让赵清仪把铺子要回去,面上还是顺从应是。
赵清仪梳着简单的发髻,鬓发却整理得一丝不苟,一身折枝芙蓉纹十样锦立领长衫配石榴红金线马面裙,更显几分年轻主母的气度风华,虽无繁复的金银宝石点缀,却让人不敢小觑。
待她走到前头,罗大罗二在后面悄悄挤眉弄眼,自以为糊弄的时候到了,出了街门,却发现门口早就等着十几号人。
为首者湛蓝锦袍,长身玉立,相貌温润却可见三分凌厉,与赵清仪那股绵里藏针的气势十分相似。
见到赵清仪出来,孟嘉文俊颜舒展,“表妹,你要的人我都给你带来了,全都是经营管账的一把好手。”
孟家有钱,最不缺的就是能顶事的掌柜。
“多谢表哥仗义相助。”赵清仪见过礼,笑得眉眼弯弯。
未出阁时,她便与这位表哥交情甚好,如今孟家家业几乎都交到了孟嘉文手中,能帮衬她的地方自然也就多了。
罗大罗二傻了眼,什么意思?大奶奶是要把孟家的掌柜,安插到自己的铺面里?
不等罗大罗二反应过来,赵清仪便戴上帷帽,与孟嘉文一同往街上走去。
赵清仪手中是半份嫁妆单子,当初陪嫁了多少铺面,位于何处,记得清清楚楚,孟嘉文手中也有一份,甚至还有过去经营的账目,准备一起到铺子里合算,罗氏想仗着赵清仪年轻不懂事,昧下她的钱,如今有表哥这个纵横商贾十来年的老手出面,罗氏的所有布局可谓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十几个掌柜一同运作,半日功夫,她与孟嘉文就盘查了五家盈收最好的铺面,这些铺子大多是经营酒楼或女子生意,譬如衣裳首饰,胭脂水粉之类,都是上京时下最挣钱的行业。
同样是罗氏动手脚最多的地方。
里头的掌柜伙计基本全换成了罗氏的娘家人,大字不识几个,算盘都不会打,就跑来当掌柜了,天长日久,再好的风水宝铺也得砸罗氏手里,更别说这一个两个手脚还不干净。
赵清仪没同这些人客气,该赶走全赶走,敢明目张胆从铺子里偷拿东西变卖的,如罗大罗二这些人,直接让孟家人捆了送去官府,少说得让他们受上三五年的牢狱之刑。
最后赵清仪与孟嘉文在酒楼后的茶室里静坐,把罗氏三年来从她铺子里贪走的钱算了总账,与她最初盘账时估算的大差不差,竟高达上万两白银。
孟嘉文目瞪口呆,万万没想到表妹在李家过的竟是这种日子。
“依我看,表妹报官吧。”孟嘉文又压低了声,“衙门里不少人受过孟家恩惠,多少会偏帮于你。”
“我知道的。”赵清仪垂下眼帘,鸦羽似的细密长睫在眼下投出两道阴影,意味不明地笑笑,“总会有用到的时候。”
现在光有这些,还不足以对罗氏,对李家一击毙命,她要的是让整个李家覆灭,永远翻不了身。
见她胸有成竹,孟嘉文便不多事了,“横竖有了困难,就派人到孟家找我,表哥能帮的一定帮。”
说到帮忙,赵清仪想到了父亲的事,“对了,上回拜托表哥去给我父亲送信,可送到了?”
“放心吧,孟家正好有一批青瓷是要运往山西的,就让镖局的人一并将信护送过去,现下,姑父姑母应该收到信了。”
父母能收到她的信才是最要紧的,赵清仪暗暗松了口气,“再多留着护卫。”
算算时日,朝廷很快就下放任书了,希望父亲能依她信中所言,绕路晚几日再进京,也好避开前世劫匪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