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下许多铁钩,底下放着一张屠宰桌,由大木劈开制成,已被血污侵透不见木色,上头摆满了各式刀具。 大桌对面,竖着一个神龛,供着一尊不知名的神像。祂似佛陀盘膝而坐,但身上却多有禽兽鱼虫的特征,贡品也全是生鲜内脏。望之不像神圣,更似邪魔。 再往外,竟是连着一条下水道,光照从上方的排水口投下束束明尘,照亮了下方淤积的大量屠宰后丢弃的下水料,爬满了蛆虫与苍蝇。 钱唐地下多建有这种宽深的沟渠,据说初衷是排涝与取水,但如今都成了藏污纳垢之所。 譬如眼前这条下水道,显然已成了通往城内的暗道。 甚至污水上还泊有一艘小船。 李长安小心靠近。 苍蝇群起惊飞,蛆虫在脚下“噼啪”作响。 船上空无一物,倒是“岸”边系船的绳子已被解开,也就是说…… 几只苍蝇窜起。 在李长安斜上方处,明明空无一物,却好似撞到了什么,嗡嗡坠落。 随即。 暗淡的光线微微扭曲。 凭空显现出一个倒挂着的短小身形。 他藏在昏暗里,看不清形貌,唯有手中短匕,泛着丝丝乌蓝与暗绿驳杂的光。 一动不动,宛如死物。 直到李长安查看小船,屈身露出脖颈之时。 他张开四肢悄然坠下来,好似潜伏的毒蛇对大意的猎物发动致命而无声的一击,手中的匕首即是灌满毒液的尖牙,眼见要刺入李长安的脖颈。 道士猛地转身。 一手扼住袭击者的咽喉,一手捉住其持匕的手腕。 用力一折。 “咔。” 袭击者顿时吃痛不住,匕首无力脱手,却硬是咬着牙,只发出一声闷哼。 有骨气。 可惜道士从来不对人渣惺惺相惜。 他攥紧袭击者的“断手”一扭一送。 在令人牙酸的骨折声中。 袭击者的肩头不自然高高凸起,手臂关节拧成一个骇人的角度。 他终于喊出了声。 声音异常尖细。 小孩儿? 李长安把袭击者的面孔拖到光下一照。 满脸的褶皱与畸形的五官。 不,是个侏儒。 他被强光刺得双目紧闭,但嘴唇却在不住抖动开阖。若非拉入光亮里,还发现不了这招暗手。 蝇群嗡嗡,李长安从中分辨出一个未知言语的咏咒声,这声音不是来自于眼前的侏儒,而是……道士眸光一瞥,身后神龛正放出浊光。 手段颇丰,可惜…… 道士嗤笑一声,捏住侏儒后脑,朝着墙上狠狠掼去。 砰。 闷响之后。 伴着墙面上溅开一团污血,嵌上了几颗烂牙。 咒声戛然而止。 “没人教过你,近了身,少动嘴,多动手么?” 侏儒没有啃声,已然晕死过去。 道士将其提到屠宰桌旁,向神像丢去几张黄符,又寻了个水桶——兴许是清洗刀具的,水面浮满油沫与虫子——把侏儒的脸摁了进去。 直到侏儒开始挣扎。 道士才将他拎出来,挑了把尖刀,抵在侏儒颈边。 “说。孩子们的魂魄在哪?” 冰冷刀刃让侏儒迅速回神,他直勾勾望着李长安,忽然咧开嘴,和着血水与几颗烂牙喷吐出尖利的怪笑。 “不知死活的野鬼,你可知你闯下大……啊!” 突兀发出惨叫,却是李长安割掉了他的左耳丢入秽臭的下水沟里,再把刀尖抵回脖颈,更深了几分。 鲜血随着刀刃滚落。 “说。”李长安不喜欢废话。 侏儒却道:“你当真想知道?” 道士割掉了他的右耳。 “痛,痛,痛,嘶~呵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