摆动: “蛇陉狭长,茶棚酒舍颇多,不知哪一家的旅客遭了此等横祸。” “好说。” 道人放下水囊,目光直视过去。 “当天大雨,过路的客人很少。差役们多番查验,也找出了遇难者们的身份。” 冷风掀开门帘,空气有异常的阴冷在弥漫。 道人不为所动。 “先是和州的一伙石匠,经同乡介绍,往宣州去修桥。” 同桌汉子们的谈笑声戛然而止,他们忽的低眼垂手,木偶般相对而坐。 “再是一帮外地结伴而来的读书人,他们要赶在八月十八,去往余杭观潮。” 临窗的诗性平息,只见几个滴着泥水的背影沉默面窗而立。 “然后是逃难过来的一家老小。可怜好不容易逃离了饥荒与盗匪,却倒在了迎来新生的前夕。” 孩子的嬉笑打闹不再,唯有一家四口空洞的眼睛木然望过来。 “最后,是两个货郎,要去余杭做生意。” “他们都是普通人,生死祸福,没什么稀奇。” “没什么稀奇?” 老货郎喃喃自语重复了一句。 此刻他的表情很古怪,像笑像哭像疑惑像惊惶。 “道长莫要说笑了,你说的这些人简直就和咦?” 说着,眼角莫名滑出冰凉,手指一摸,泪中混杂着粗粝,低头细看,原来全是泥沙。 他露出哀戚的神色,望着道人,想说些什么,可一开口,便呕出一团又一团稀泥。 而也在这时。 屋外大雨骤然滂沱。 屋内昏暗仿佛黑夜。 惨淡里隐隐听见莫名的怪响——道人对此记忆犹新,那是山体滑坡前土石崩解的异响。 唉。 道人摇头一叹,已然按住长剑。 这时。 “阿弥陀佛。” 对面的和尚突然起身。 他双掌一合,拍击声仿佛洪钟大吕回荡茶棚内外。 面作金刚怒相。 “还不醒悟?!” 随即继续念经,却不再无声默念,而高声诵咏不!其实在道人耳中,和尚诵经从来不是无声默念,也从来都有经声入耳。 不是佛唱无声,而是场中“听众”不愿意听罢了。 而现在和尚的诵咏却字字清晰、声声入耳。 “佛告观世音菩萨:是地藏菩萨,于阎浮提有大因缘,若说于诸众生见闻利益等事,百千劫中,说不能尽。是故观世音,汝以神力流布是经,令娑婆世界众生,百千万劫永受安乐” 没有鲜花乱坠,也没有地涌金莲。 相反。 和尚的口齿间还带着点儿乡音。 然而,就在这么不甚出奇的诵咏下,屋外的狂风暴雨渐渐平息,屋内众鬼惨淡的面容渐渐安详。 他们慢慢虚无,慢慢逸出白光,光芒勾连成一片,充斥着整座茶棚。 最后,如冬日暖阳下的薄冰,缓缓融化,继而破碎湮灭。 世界重现出现在眼前。 山林依旧,河水依旧,唯有两人身处的茶棚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坟丘般的大土堆。 “大师怎么称呼?” “小僧法严。” “贫道俗姓李,道号玄霄。” 土堆下,李长安提起装鬼的坛子冲和尚晃了晃。 “这老鬼的赏银有你一半,我要回头去拿钱,同去?” 那叫法严的和尚轻轻摇头。 “小僧不知花红之事,也不为悬赏而来。道长若有心,他日道左相逢,肯施舍些斋饭,小僧就感激不尽了。” “和尚找道士施舍?真是奇了怪哉。” 李长安摇头失笑。 “随你吧。” 又不是过年收压岁钱,你推我让没什么意思。 此间事了,道士要赶在天黑前,回山北的和州,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