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只消不让母子俩在夜里瞧清对方面孔就是。可你这道士却偏生不听劝。这下好了,上哪儿给你再找户庇身的人家?” 月夜下。 李长安紧紧缀着少女,彷如脚底生出风翼,在墙头、屋脊、树梢间一路飞驰。 这位自称“女侠”的少女虽然嘴上抱怨得凶,但忘得也很快,已然开始为道士物色新的人家。 “周秀才家不行,她家那口子虽不吃人,但也缠人得紧。” 脚下是个雅致的小院,远看白蒙蒙一片,仿佛新雪初覆,但离得近了,才发现全是厚厚的蛛网。 “朱屠夫家也不成,他家里人口太多,这道人毛躁,指不定就把哪个惹得妖变了。” 左边儿是个紧促的宅子,黑洞洞的窗户都敞开着,隐隐瞧见许多猩红的眸光晃动。 “卫员外……不成不成,他昨儿才妖变了哩,全家上下都让他吃了个干净。” 右边儿是个占地颇广的宅邸,可里头死寂一片,一点声息也无。 少女左挑右捡,通通不如意,却不晓得后头的李长安,心里却在盘算别样的心思。 魇本身不会做梦,所能控制与利用的不过是他人的梦境。那么,这一场意料之外的梦境必定有主,且八成就是眼前的少女,如果按照之前的法子,突然动手捅她一剑…… “你要做什么?!” 女侠猛然回头。 道士脚步一僵,讪讪看了眼自个儿手里出鞘的长剑,变脸也似的。 “女侠行侠仗义之余又要斩妖除魔,实在是辛苦了。所谓宝剑配英雌,我这把宝剑正要送给女侠你,以报救命之恩呐!” 李长安从未怀疑过自己的胆气,也从未相信过自己的演技,岂料…… “真哒!” 少女虚起的丹凤眼一下子鼓得溜圆,居然毫不起疑,劈手抢过李长安手里的长剑,好似得了心仪玩具的孩子,嘿嘿呀呀耍弄起来。 李长安摇头失笑。 是为少女孩子气的举动,也是为自个儿方才的胡思乱想。 不知是被梦境影响,还是急昏了头,居然冒出那么一个馊主意。 须知,金家三十七口能够脱离梦境,是因为入梦前就备下了符箓为他们接引神魂。而少女显然在计划之外,哪里事先备得符箓?就算背后捅了人家刀子,也不过徒劳损害精气甚至神魂而已。 还是再想想其他的办法吧。 只是,梦里着了妖魔的道,梦外的状况又会如何? 正思索间。 城里突然听得雄鸡唱晓。 回望东方。 天际渐白。 ………… “快!快!快!” “抵死门窗!” 金府正堂。 狂风呼嚎,吹得屋内火光闪烁不定,吹得门板窗扉疯狂摆动,吹得梁上瓦片翻身“簌簌”作响。 屋外,夜雾浓重如铁铸,无数或庞大或怪异的影子在其中狂笑、枭叫。 屋内,薄子瑜领着捕快,金夫人带着仆役,顶着狂风锁死门窗,封上符箓,而更多人只缩在屋里瑟瑟发抖,哭嚎、哀求、咒骂、尖叫,然后涕泪与屎尿齐下。 薄子瑜心里一片冰凉。 他如何还看不出来,自己等人遭了妖魔的道,这金家就是一个陷阱! 在两个道士没有按照计划醒来之后,夜雾突然变得浓重如铁石,将整个金府圈禁起来,且出现了许多妖魔,将所有人都赶到了这小小的正堂。 薄子瑜只得领着众人,用冯翀以防万一留下的符箓据屋困守,可区区几张符箓与四面墙壁就能抵挡住妖魔? 薄子瑜的目光不由投向房间正中的法台,两个道士双目紧闭,丝毫不见醒来的迹象。张易守在他们身边,一步不曾移动,也不让任何人靠近。 人在极端的情绪下,总会做出愚蠢癫狂的举动。 譬如,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