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单说旬日之后,这笔天降横财就被李四花了个一干二净。某天从宿醉中清醒,缸中已然无米。他又想起,那个客人走时落下了一封折子,装裱精美也许能换几个钱花花。 可到了当铺,他就被人给轰了出来,原来那折子是份路引,还不是阳间的用物,上头写着: “黔中人黄某于某年某月某日客死山东,今着令返乡归入鬼籍,牒城隍、社庙、关津河渡主者,不得阻截亡魂。” 李四还在晦气,转眼就被一帮子人给围堵起来,七嘴八舌要他还钱。原来这些人全是他关顾过的赌档、妓坊、酒楼的管事伙计。他这些天花出去的银钱,今天全部变成了纸灰。 他被逼的没办法,只好答应加倍偿还,可到了晚上,他就偷偷跑到对岸,躲债去了。 然而,到了对岸,半夜就有鬼来敲门。 原来那个客人就是“路引”上客死山东的“黄某”。 他因恶了河神,滞留在北岸许多时日,只得借着李四瞒天过海,因为害怕关神察觉锁拿,所以才不敢和李四纠缠,并在上岸后匆匆离去。 他这次找上门来,一是要回路引,二是催还欠债。 李四吓得肝胆俱裂,自然不敢不依。 然而。 真是无赖人撞上了无赖鬼,借出去是纸钱,还回来就要真钱! 这下子,李四是白天人催得急,晚上鬼逼得慌,两岸都不得安生。 百般无奈,李四挑了个月黑风高的晚上,驾船到了江心,凿穿了船底,自己请自己吃了一回“馄饨面”。 ………… 故事讲完。 一片寒烟凄迷里,道人笑道: “倘若让船家这位‘江神使者’撞上贫道这个黄某,场面该是如何?” “那岂不正好鬼打鬼。” 旁边插进来一个沙哑的声音,原是那个老兵终于缓过点气来。 船家上下打量了他几眼: “老哥哥这是往哪儿去呀?” “解甲归田。”老兵拍了拍腰刀,“返乡探亲。” “这可奇了。” 船家却是突而笑道: “世上乱纷纷打成一团,只听着哪里又拉了壮丁,没见过哪位兵丁被放还的。” “老哥哥莫是逃兵吧?” “呸!” 老兵当即勃然变色,啐了一口,骂道: “我要是逃兵,你这厮就是水匪!” 他抱拳遥拜一礼,开口解释道: “我在北疆效命,随燕折冲御敌有功,太守怜我老弱,故许我卸甲归田。” 说完,又冲着道士拱手一礼。 “我被江水所阻,滞留在岸边许久,风吹雨打,差点丢了老命,亏得小道长的毛毯与烈酒呀。” 道人摆了摆手,不敢居功。 而那船家嘴上没个着落,又调侃起来。 “那就更是奇了。” “前些天,日头暴晒,我在江上徘徊许久,也没见着您这位人物。今日阴雨天,您就冒出头来。” 他顿了顿,嬉笑言道。 “老哥哥莫不是道长故事里那般,是个返乡的孤魂,不得路引,过不得江河吧?” 这老兵脾气倒好,虽然气得脸上褶子直抖,到底没动手,只是骂道: “我要是返乡的孤魂,你就是摇船的野鬼!” 不料,船家却是哈哈大笑: “若是野鬼,倒也快活,不会被盗匪欺凌,也不必遭徭役赋税催迫。” “只是老哥哥你可知道,这左近官军、贼匪轮流来过几遭,常常有阖村被屠,尸骨不得收敛,魂魄不得超脱的。莫说夜里,就是这阴雨天,常有整村的怨鬼出没作祟。” 他意味深长。 “老哥哥,你多年未曾回乡,可要当心咧。” 这话可忒恶毒,但那老兵却反倒平静下来。他嗤笑了一声,把毯子和烈酒还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