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扶腰
王令淑感觉身后有视线纠缠着她。
她回过头来。
什么都没有,只有王十郎在和谢七郎说话,两人相谈甚笃的模样。那位新见到的谢七郎站在阴影里,看不分明面色,兴许仍是那副冷峻疏离的从容模样。王令淑心口跳得更快了些。
她觉得很古怪。
在看到那位谢七郎的第一眼,她心中便生出难以言说的熟悉感,熟悉得令她几乎要惊叫出声。那种感觉,既像是激烈的心动,又更像是刻入骨髓的恐惧,令她那一瞬心脏跳得仿佛要炸开一般,浑身血液翻腾而起。太奇怪了。
真是太奇怪了。
她几乎是用尽了全身所有力气,才能勉力保持镇静,躲开了与他的接触。但此刻,她却又忍不住回过头,探究此人。这种感觉实在太奇怪了,奇怪到王令淑抓心心挠肝地想要弄清楚,此人到底是何身份是何为人,与自己是否有过什么仇怨。她有些失神地朝着人群走去。
此处正热闹。
舞女身姿曼妙,跟着音乐节拍踩着脚步,鼓声落地时扬起的水袖与飞花同时坠落。那朵温室培植出的榴花落入崔三郎怀中,引得众人轻笑出声,连声道三郎好人缘。
崔三郎今日不知道收到了多少次飞花。
此时也不恼,视线落在落叶打旋儿的水沟中,便成了一句:“浮槎漫随流水去……”
众人连忙说好,夸崔三郎好生豁达随性的胸襟。但是夸了好半天,却都没有人来对下半句。只是对上去,当然不难,但今夜大家已经对了崔三郎不少句,实在没有一句出彩的。倒像是他们都是崔三郎的陪衬一般,挺没意思。至于有心要崔三郎作诗的女郎们,她们目的是想看才华横溢的崔三郎吟诗,才不想自己出来献丑。眼下念不出佳句,干脆眼观鼻鼻观心。宴上氛围微微凝滞。
不知道是谁忽然说了声,“那位郎君是谁?怎么从未见过,我瞧着气度容貌,竞然不输于崔三”
“七郎才学出众,不如帮一帮他们?“走在谢凛身侧的王十郎看出僵局,他是最好热闹不过的性子,立刻把身侧的玄衣青年往外一推,“作诗必然难不倒你,今夜正好有你一展才华的机会!”
众人看过来,确实气度举止极为不凡。又有王十郎背书,想来身份、才学、品行不差,便纷纷含笑等着他开口。
谢凛客气了句,仿佛是要开始。
然而此时,廊外快步走一位妙龄女郎,绛红衣袂翩跹若非,金叶步摇流光烁烁,毫不经意般挡住了谢七郎。少女满怀明月光,引得众人回顾,而她眼神毫不闪避,轻笑道:“联诗,怎么忘了我?”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她身上,无暇他顾。
王家的亲友纷纷笑起来。
确实是忘了王十一,论此一途,少了谁都行,唯独不能少了她。“郎君且让让我。”
王十一娘对上谢凛的眼睛,觉得他似乎并不愉悦。然而她鬼使神差地,就是对他抱有莫名的恶意,否则怎么会特意来抢他的风头?她少见地心口不一,面上朝他温和亲切地笑,眼底是近似撒娇卖乖的请求:“郎君是我兄长的好友,便是我的好友,劳烦郎君。”谢凛不作声,眼眸黑沉。
只是瞧着她,几乎要将她看穿一般。
有多久王令淑没有这样对他笑了?有多久王令淑没有这样对他撒娇了?也许也没多久,她偶尔不得已低头时,惯会做出这副模样来哄骗他,只是装不了不了多久。
见他没有反驳,王令淑转过身去。
绛衣女郎坐在案前,细白指尖按住水中一盏流觞,抬手遥遥朝着主人席敬去,“孤舟偏系客子心。”
浮槎漫随流水去,孤舟偏系客子心。
在昏昏灯火中,隔着重重人影,王令淑看到了坐在主位上的母亲、父亲、伯父、伯母,他们或满面笑容或神情严肃,在对上她视线时都变得温和。裴夫人甚至蹙了蹙眉,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