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安行是个倒霉又鲁莽的人,他永远在逃跑,逃跑的计划永远赶不上突发情况,但即使如此,他也得抓住机会在混乱中赌命突围。
——在卡德曼被捕后,他花了几个月策划逃脱,结果却因为临时发现对方的一个漏洞而不得不仓促更改原计划,付出的代价让他从不认为那次算是成功,更别说飞船最后好死不死坠毁在联邦境内,他最终被教养院强制收留。
从教养院越狱是因为alpha突然来访的消息传来,但他准备不足、行动仓促,结局自然也好不到哪去,甚至被对方亲手挑回了家。
至于最后一次从徐图家中逃走,倒是勉强从容一些,可惜出逃之后,他根本没来得及想好后续,现在天地茫茫诸事不顺,他也只是对未来有个大致的轮廓描摹,想想竟然只知道要埋名隐姓,却根本不知道自己究竟应该何去何从。
一手扶着地面,修安行慢慢地盘起腿坐在地上。
棕发的beta安静软倒在他身边,他手中是对方的终端,翻翻手就能把对方的个人信息修改成自己所需要的、能使用的条件。
屏幕还亮着,直播中那张和善的脸还站在众人身前,对联邦的未来发展侃侃而谈。
“……我们将继续推进这一伟大计划。”艾瑞尔的声音铿锵有力,“我们相信这一计划能够让联邦走向更加光明的未来!”
“太伟大了!议员先生,这足以比肩那些联邦发展史上了不起的伟业!”
下方有人跟着鼓掌应和,看装扮似乎是位记者,艾瑞尔点头,随着原定的流程请她发言。
她与艾瑞尔对视,接过话筒后却语气微顿,话锋一转,从方才的赞誉无缝切入敏感话题,说道:“但是您或许知道,近期舆论上也有不同的声音……”
“有观点认为该计划在伦理层面仍存在争议,尤其是在试验对象的处理方式上,或许违背了现行联邦人权条例……”记者说着,做了个礼貌的手势,“请问您如何回应这一质疑?”
艾瑞尔似乎并没有为对方这突如其来的变脸感到惊讶,他颔首,神色不改,甚至还微微浮现出笑意,似是无奈道:“我们理解,人类对牺牲总是敏感。”
“但‘米迦勒’计划的设计过程遵循最高伦理标准。”金发的议员摇摇头,伸出手又一次介绍起来,镜头又一次切换,那十位“米迦勒战士”的脸缓缓转过。
他说:“试验对象都处于半意识状态,无痛、无知觉,甚至有数位已经被植入了幸福回馈机制,他们不仅未遭受痛苦,反而在过程中心理感知趋于平稳。”
“从某种意义上说,他们是完全的幸运儿,会幸福的被载入史诗。”
“那您……”
修安行受不了了。
他伸手关了这直播,房间彻底陷入一片黑暗。
“幸福”“幸运”……他的脑中不断闪回艾瑞尔的脸,终端上那掌声与赞誉之中的身影与记忆中的白衣实验员完全重叠。修安行觉得血液上涌,静谧的空间中“咚咚咚咚”全是自己震耳欲聋的心跳声。
那该死的实验现在有了一个十分好听的称谓——“米迦勒”,他尝试深呼吸,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别再节外生枝又走回其他的深谷中去。
“米迦勒”,他不断回想这最近时不时就要闯进眼前的大名,又想起徐图看的那些文件——少说三分之一都与这有关,他当时居然没有在意。
可是文件的描述与自己的已知大相径庭,它们最多不过质疑一句违反伦理,反对居多,中立待定也有,或许也有支持,他看得有限,说不定也存在完全的赞誉。
“米迦勒”是军事义体推广,还有什么人口功能重构……放屁!徐图当时让他仔细读过一份,那份的态度应该是中立偏向反对,alpha很不满,所以她的立场该是……她会站在哪一边?
……等等,所以联邦还在讨论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