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部的尼斯距离巴黎有近一千公里,需要坐十个多小时的火车才能抵达目的地。
除去跟兰波回到巴黎接受DGSS的考核那次外,这是还是魏尔伦第二次坐火车。
摇晃的车厢与内部散发的古怪气味让他感到非常不舒服,连那些纸张上的字母都晃动着,产生强烈的眩晕感。
兰波见魏尔伦捏着资料,眉心却不时拧出难受的反应,便与他互换了位置,让对方坐在靠近车窗的那边。
这种老式火车的行驶速度不快,车窗也可以朝上拉起半截,能稍微让空气流通些。
“不用勉强自己看东西,我可以讲给你听。”
在训练之外的时间里,兰波的语气总是温和的,轻而易举就能抚平他的情绪——不安、焦躁,或那些难以压抑的、更深更沉的负面东西。
就像一大滩黏稠的、散发难闻气味的沥青,让他踏在阴影里的每一步都愈发难以行走,直至停在原地,缓慢而彻底地,沉入更黑暗的深处。
“好。”
眉眼顿时舒展的魏尔伦点了点头,将那份资料收起。
他们是战争中不幸父母双亡的孤儿,遗留的财产又被远房亲戚私吞——后者嫌他们碍事,就联系了西图昂宗教学院,掏笔钱把他们塞了过去。
“真的有远房亲戚吗?”魏尔伦低声询问兰波,“如果他们调查怎么办。”
“远房亲戚是我们的人,学院亲自去查也不会露出破绽。”
兰波道,“除去我们这类专门负责作战行动的以外,DGSS和DGSE也会有许多辅助人员,就像现在这样。”
魏尔伦:“DGSE?”
“也是情报机构,但只管理非异能者,与DGSS相反。”
停顿片刻,兰波才接着开口,“事实上,很多国家的政府并不喜欢异能者,只看作是需要严格管控的战略资源……当然,在一些宗教氛围浓厚的地方,待遇还会出现两极分化——神的选民,或是天降的灾祸。”
按照情报部那边打探的最新战况,英国那边已经在战场投入了具备大面积焚烧杀伤力的异能者;德国那边不甘示弱,同样派出因果律系的异能者参战。
再加上大批军队掠阵,那场战争打得天昏地暗,连土壤都焦化严重,原本是小镇的数公里之内化作满目残破的废墟。
他通常不会将这些话如此直白得说出口,但面对在手札中提过对自己身份认同相当执着的魏尔伦,兰波觉得有必要提前让他知晓这世上更现实且冷酷的一面。
“这样说,在政府那边,你也会受到……不公正的待遇吗?”
魏尔伦哑然半晌,转头看向坐在身边、神情始终平静的兰波,好似对他的回答感到难以理解。
“他们不敢。”
他听见兰波开口,回了一句轻描淡写的答案。
在那阵自窗外拂来的湿凉气流中,斜倚靠背的兰波单手抵着侧脸,双腿交叠。
他的黑发颜色很深,发质偏细软,落在肩膀的末端带有优雅的卷;由于风的干扰,他将对着车窗的那侧黑发别在耳后,在明亮的阳光下露出典型欧罗巴人种的高挺五官与白皙肌肤,更衬得那双金眸深邃而幽静。
身为强大的异能者,他们自身就是会移动的天灾,是一切风暴的起源,是无人胆敢不敬的“地上神明”。
但异能者并非都如此强大,而抛开异能本身不谈,他们依旧是人类。
因为是人类,所以会渴望得到认同、渴望实现自身追求的价值,渴望融入一个更大的群体。
——在这点上,他们与魏尔伦并没有任何不同。
魏尔伦定定看着兰波许久,似乎有些呆住。
在短暂的安静过后,他又听见兰波的声音,很轻,或许连自己也并不确定自己是否能够做到。
“为了结束战争,我们总得做些什么。”
按照手札里的记载,这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