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没跟着太监,李郁提防崔珉,拒绝了他的提议:“月是好月,只是湖边难免寒气,朕倒是觉得那边的亭子不错,看见崔卿便手痒得很,来陪朕下一舟〃
崔珉微笑:“谨遵圣命。”
脚步声与交谈声掠远。
直到完全听不见。
宋萝眨眨眼,酸意落在眼底,犹如剥了个酸橘子,轻声问:“你满意了吗?”
沈洵舟一顿。她继续问:“报复我,你如今满意了吗?”被她这样望着,他下意识点了点脑袋,圆圆的眼瞳映着月色,透出些无辜,说:“如今你不能离开我左右,否则便腹痛如绞,长久,蛊虫会撕裂你的肚子,性命不保。”
他勾起唇,扬出些朗然的少年气:“你若想好好活着,就待在.……“好,那我们两清了。”
宋萝打断他,仰着脸:“我从小到大,运气从来不算好,三十二次死里逃生,但我都活下来了,我本来以为遇见崔珉是我此生最倒霉的事,直到遇见你,才发现我真是倒霉透了。”
“你和崔珉没什么两样。"她说。
指间银针利落地扎进他腕间命脉。
沈洵舟怔怔地垂眸,刺痛变成圆圆的血珠冒出,眼中掠过茫然。意识到什么,他死死攥住她的手臂,眉间盈出猛烈的偏执:“凭什么两清?!是你先说你喜欢我,是你先亲了.……他纤长的睫毛浸上水雾,溢出委屈:“是你抛弃我,每一次,每一次!”“我恨你。“麻痹从手腕漫延,僵直,脱力,他被甩开手,倒在草中,只有一双漆黑的眸子直勾勾地望着她。
宋萝腿软,不稳地晃了晃,站稳,低头俯视他:“我早就应该用毒的。”虽然很想回报他一句"你叫人啊",但好累。心中仿佛用绳子坠了石块,勒紧,发痛。
她转过身,摸了摸令牌还在,感觉后背怨恨的眼神,踏过绿草,走远了。走出朱红色的宫门。
夜色浓黑,头顶上一轮金黄的月亮。
亭内,棋盘上黑白分明,落子声融进风里。李郁提起:“朕记得三日后,便是你大哥的祭日,往年这段时间,你都提前告了假,去寺里祈福,怎的,今年是不去了?”崔珉执棋的指收回,谦卑道:“燕军才退,长安内招安了一些起义军,谢御史横死汴州,桩桩件件,臣作为太傅,岂能坐视不管?”李郁沉下脸。夜夜在养心殿内睡不着,想着他什么时候谋反,又如何谋反,将宫门处的守卫层层加固,在他身边的侍卫日夜不休。李郁扬起笑,华贵的脸孔覆上温和的假面,极为善解人意:“这可显得朕不体恤崔卿了,朕准你告假,你大哥昔时与朕并肩作战,虽说朕只是个孩童,也仰慕,今日怎能拦着你去祭拜?”
崔珉点头应下,棋局落入眼帘。
心想:是该收局了。
宴过尾声,他抬头向上看,月亮高悬,写着团圆二字。借着酒醉不适,李郁允他提前出宫。风起猎猎,紫色官袍后扬,路两侧绿草晃悠悠,像是兄长曾带他去过的草原,战马长鸣,篝火暖意,四处都是柔软的卓。
崔珉脚下拐了个弯,想踏进草里走走。
湖面粼粼波光映照他白皙面容,这面容随之一变,狭长眼眸掠过惊讶。沈洵舟躺在草里,睁着眼睛,自然也看见了他。崔珉看看月亮,又垂下头,挑起极轻的笑意,拉长道:“沈相大人真是好雅的意趣,躺下来赏月,想必月色更甚。”“要你管。"沈洵舟手脚发麻,只有舌头恢复些知觉,将漆黑眼珠转过去不看他。
崔珉停在原地,没有走近,亦没有离去。
朝中几乎没什么同窗了,自然也没人记得一个离开长安的,巡边监察御史。也许是中秋,团圆的酒意淹没了他,他轻声开口:“听说谢灵台被燕军拦腰斩断,可是不见尸身运回来。”
沈洵舟衣领散乱,脖间裹着的白色纱布露出,隐隐渗血。战场上刀剑无眼,有人差点割了他的脖子。他沉默着不说话。崔珉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