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萝果然兴冲冲发问,声音像清凉的雨珠砸过来:“大人有要祭奠的人吗?我帮您烧纸钱给他!”
“不……嗯?“沈洵舟喉中发出含糊的语调,眸光闪了闪,“你要帮我,烧纸钱?”
“我也是听说书的说的。"她拨了拨火盆里未烧透的,残余的浅黄被火舌卷上,“说您去平安寺上香,被里头的方丈赶出来,在寺前大斥您罪孽深重,污了佛门清静之地。”
自那以后,沈洵舟连祭祀都不允许去,不能上香,也不能给死去之人烧纸钱。
皇帝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就是让他不能亲手祭奠自己的父母。她想起沈府祠堂上落的厚重铜锁,抬起脑袋,仰望着他:“今日是清明,我买了大人那份,要吗?”
沈洵舟目光落在她微微发红的眼角,语气意味不明:“你倒是挺会筹备。”“哎呀,这是我应该做的。"宋萝怀里还有一大把纸钱,堆在罗裙上,“我给陆大夫也买了。”
沈洵舟冷笑一声:“那他人呢?怎么不陪着你一起烧。”“他当然是去祭奠自己的亲人啦。“宋萝又从怀中抽出三根香,瞅着他,带了几分哀怨,“陆大夫那份十五文,他已经给我了,大人答应我的月钱可别忘了。”
….“沈洵舟抿住唇,黑眸浮起柔软的水光,一瞬后,又散了。他指尖摩挲着手腕,触到掩在衣裳下的镯子:“你掉钱眼里了?天天说的我耳朵都起茧子了。"顿了顿,又回应道,“既然答应你了,自然是忘不了的。”宋萝也觉得自己这几日提多了。主要是这银子,它不经花呀,每次看到空空的钱袋,她就忍不住想说上两句。
她决定以后克制克制,清了清嗓:“大人还没回答我呢,您要祭奠谁呀?给人烧纸钱总得有个名姓吧。”
沈洵舟左右看了看:“你在别人家里院子里烧?”“陆大夫说可以,他还让我帮他看好家呢。”天色又暗下来,宋萝催促:“要下雨了,您快些想。”这奸相的性子她已经摸清了,没拒绝就是同意,明明是帮他的忙,还得要她哄着来。简直就像小时候村口那只漂亮又傲气的小猫。小猫晃着尖尖的耳朵,扭扭捏捏:“你方才是在给谁烧?”宋萝默了一瞬:“绣坊的姐妹。”
她打算跳过这个沉重的话题,握着细细的香,忽而感受到落在脸颊上的凉。下雨了。
沈洵舟缓慢地报了两个名字:“帮我烧给她们。”他凝望着她因讶异睁大的眼睛,心心中升起奇异的冷悸,令他忍不住勾起唇角。
此女又在揣测他了。
“不是我父母,很惊讶吗?”
他眸光滑过她的额头,眼角,嘴唇,再到白皙的脖间,像是黏腻的毒蛇爬过。
心想着:她知道代他祭奠父母是怎样的亲密吗,他又不是她的夫君,为什么要做到这种地步?
宋萝迟疑地眨了眨眼,确认自己没听错。不是沈将军与沈夫人的名字。她垂下头,点燃香。纤细的烟气往上飘,拦在两人之间。身着罗裙的青年面如白玉菩萨,漆黑长睫落在眼尾,俯视过来。“是有些惊讶。“被猜透了心思,她只好答道,“我以为大人会烧给沈将军和沈夫人。”
她执起香拜了拜,插.入火盆前的泥土,轻轻念着名字,艳丽的火光卷过纸钱,往上蹿,映出她低垂虔诚的眉眼。
沈洵舟听到了长长连续的悼词,轻灵悠悠地飘散开。陛下为他父母翻案,却下令不允他亲手祭奠。这些年想要替他办法事的人不在少数,也有女子,起初他不知道是为什么,全部拒了。直到有官员的女儿走过来,祈福宴上暖黄的光下,笑眼弯弯地,“沈少卿,可否帮我挂个心愿?”
红纸上的墨迹清晰,竟是写的他父母的名字。那女子的脸映在灯边,长长细细的眉毛像是上面的笔画,诡异地动着。“听闻沈将军与沈夫人一生忠烈,奴家便许了这个愿,愿其下生顺遂,莫再遇奸人。”
她的声音传入耳朵里,如飘渺的白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