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语气中带着安抚。
祁卓玉心中对这绣娘起了丝怜悯。脑中又闪过她脸颊红红,无措站在衣衫凌乱的沈洵舟面前的模样。今日之事,还真是无妄之灾。
宋萝搭上他的手,柔软触感传来,他不自觉握紧她的手掌,轻轻用力,便将她拉起来。
手心这样软,真会是那晚的刺客吗?祁卓玉心想。
但还是冷硬道:“冒犯了,随我回金吾卫,配合查案。”
他并未讲清缘由,也没有放手。泡过水,宋萝左肩上的伤口泛起刺痛。沈洵舟还是怀疑她是那晚的刺客。
她冻得发抖。这颤动顺着相连的肌肤传到祁卓玉掌心,他怔了怔,猛然放开手。宋萝点点头,仰起脸,眸光越过祁卓玉的颌骨轮廓,看向对面温和笑着的青年。
崔珉盯着她,颊边酒窝渐深,笑道:“祁大人。”
祁卓玉这才想起还有这么个人,转过身,皱起眉。疑问还没问出口,崔珉一个眼神也没给宋萝,开了口:“崔某是跟着祁大人而来,大人跑的真快,叫某好追。”
“跟着我做什么?”
崔珉颔首:“长安县衙牢房已满,裴大人怕是无处可关,想借金吾卫地牢用几天,若是方便,刑讯也可替某代劳。”
燕国细作之案已被陛下交由崔珉负责,可他此举却将这案子推到金吾卫,而推给金吾卫,也就是推回了沈洵舟手中。
祁卓玉求之不得,应下了。
走进金吾卫地牢,雨适时而落,“滴答”在檐上溅开。
牢房中寒意更甚,潮气从脚底传遍全身。几把稻草被扔上床,随即铺开,柔白的手按在上方,停住了。
实在是太冷了。
宋萝收回手,拢了拢袖口。被打湿的襦裙换下,这是一件素色圆领袍,穿在身上过于宽大,不住往里灌风。
牢门口的火光在地面映出扇形的明亮影子,烛火跳动,上方的人影也在晃动。
一双带着恨意的眼睛死死盯着她。
“你到底是谁派来的人?!”
正是裴勋,他被关在她隔壁。目光恨不得将她抽筋剥皮。
在入牢前,狱卒会搜身,确保犯人身无一物。裴勋头上玉冠也没了,剥下那层光彩照人的外裳,看上去和普通百姓差不多。
宋萝打量了他一番,慢慢走过去。她身体隐入黑暗,只有手是白的,微微发亮。她向他抬起手。
裴勋浑身一僵,下意识想退远,却看见她手腕翻转,两枚碎银呈在她掌上。
宋萝对上他惊疑的目光:“我只是个普通绣娘,学过戏法,会藏东西,我想帮裴大人您,亦是帮我自己。”
裴勋自然不信,冷嗤:“帮我?”
宋萝点头:“帮大人藏一样东西。”
裴勋气到极致,笑了。此女先是栽赃,又当庭做伪证,如今脸红心不跳地说想帮他。
傻子才信。
火光跳跃在他脸上,想看看此女还能编出什么话,他问道:“我身上都被狱卒搜空了,我有什么要藏?”
宋萝掌心再翻,两枚碎银竟凭空消失了。裴勋目不转睛地看着,也没看出她将东西藏进了哪。他见过西域人的戏法,诡谲变幻,凭空变物。
“口供,我帮大人藏一份口供。”
她尾音压低,如街头变戏法的艺人,循循善诱:“若裴大人之后屈打成招,我可以帮您藏一份清白的口供。”
狱卒送来的纸墨放在桌上,吹起一角。祁卓玉的意思明显,裴勋自己招供,便可免去皮肉之苦,因此早早将纸墨送了过来。
金吾卫的墨是长青墨,出自汴州,墨含鱼腥,写下的笔迹每隔一日便深一分,用于分辨写下供词的时日,避免作假冤枉好人。
裴勋没想到她竟知晓此事,更笃定她是别人派来的探子。他敛了面上冷笑,盯着她看了一会,转过身。
衣角擦过桌边,带起那张宣纸,鱼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