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意的,故意挑大哥不在的时候。
“臣前日遇见汴州刺史李维川,他亲口向臣吐露汴州生了水患,水患又滋生疫病,而裴家锁城,竟是要叫百姓活生生去死。”沈洵舟道,“不仅如此,李维川逃出裴家桎梏来到长安,却被裴府刺客当街刺死。”
裴勋冷笑:“既生疫病,自然要锁城,裴行远身为河南节度使,刺史不济,代行其责又有何错?至于刺客,子虚乌有之事。”
“裴大人急什么,某还未说完。”沈洵舟弯了弯漆黑双眸,“当街还有一名汴州女子随李刺史而来,臣慰问之下,那女子告知,汴州赋税极重,百姓苦不堪言,而汴州每年交上来的赋税比那女子所说数目,少了三倍有余,汴州周边的宋州、陈州皆是如此。”
李郁适时发问:“这三州,朕记得是裴氏所辖,裴卿,你可知此事?”
裴勋面上冷笑维持不住,明白过来今日是一个局,皇帝与沈洵舟共做的一个局。
这些年他提拔了不少地方官员去往各州,操控地方赋税,将税收的一部分私存下来,用以支撑家族。
皇帝怕是早有察觉。
这是嫌裴家势力太大了。
裴勋跪下,垂首:“陛下,汴州、陈州、宋州离长安甚远,臣不知已成此状。”
话音未落,沈洵舟立即开口:“那女子还带出了汴州与裴府银两往来的账册,白纸黑字,犹如此图一般明晰。”
他轻笑道:“裴大人,还要辩吗?”
这话里藏着挑衅,裴勋不见慌张,抬起头死死盯着他,也笑了:“你.......”才出口一个字,被清亮女音打断。
“陛下,绣帕是裴大人自己换的,民女与绣坊皆是清白,求陛下明察。”
裴勋怔了怔,才想起来堂内还有一人,回头看她。宋萝不躲不避,见李郁说了“准”,连声快道:“民女将装绣品的盒子送到裴府管家手上时,里头只有那件衣裳与那对青竹海棠绣帕,这位女娘可以证明。”
她目光所指,正是角落的林萱。李郁望向她,指节扣了扣檀木桌面:“林萱,你说。”
林萱垂下头,看见裙摆上精巧的青湖。她深吸一口气:“回陛下,臣女送公主去歇息时,偶然撞翻了这绣娘捧着的盒子,里面确实只装了一件衣裳与一对绣帕,臣女心中愧疚,便陪她一路交与裴管家手上才分别。”
“那张海棠花绣帕,臣女先前并未见过,而途中她也再未开过那盒子,想必是后来才换进去的。”
变故发生太快,裴勋已失了开口的时机。李郁寒沉双眸扫过他,冷道:“私吞税款,泄出城防图,罪加一等,祁卿,给朕拿下,打入大牢。”
屋外刮起大风,将细碎的辩言碾开。
即将下雨,李郁未在裴府停留,上了马车,金色华驾摇晃着走远。沈洵舟踏过门槛,手腕处的痛意消减,那股麻痒又翻上来。
冷风将他升起燥热的脸吹的凉了些。
一位大臣从身后追上来,对今日之事慨叹了几句。经此之变,他要换人站队了。沈洵舟敷衍应声,他的马车就在不远处。
见他走到马车边上,那大臣只好告别,想起什么,又忽然“咦”了声:“方才那绣娘怎么没跟着出来?”
一瞬间,沈洵舟脑中闪过那截雪白的脖颈,犹如莲藕,骤然断裂。
裴府中有一池清莲,引入外河的水,即便三月,池水漫涌,红白锦鲤藏于莲叶之下。
他立刻掉头往回走。
*
一小块清澈池水如镜,倒映重重人影。
麻绳绑住宋萝的双腿双手,像只脱水的鱼仰面丢在岸边。她手腕上浮起挣扎过的淤痕,发髻也乱了一只,凌乱盖住脸。
林萱近乎冷酷地看着她,身后几个婢女的影子压下来。
这一路好话已说尽了,宋萝舔了舔干涸的唇。一个婢女抬起她的脚,另一个要抬起她的肩,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