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文扑哧笑:“我可不敢。你要做我弟妹这事,想来整个太极宫都默认了。”
白雪亭想起舒王总是若即若离的态度,心中怨得很,出口的话自然也刻薄:
“他就是看我可怜,想报我阿爹当年相救之恩而已。难道还是真心喜欢我?”
惜文睨她一眼:
“清岩心里要是没有你,当年何必与你一起跪承天门?魏公是你的恩师,不是他的。何况他身负剧毒,四个时辰啊,才一回府就昏迷不醒了,险些救不过来。这都不叫喜欢你,什么才算?”
白雪亭一怔。
她忙一拍大腿:“你早说这些,我今天还和他生气!”
李惜文嘴角上扬,一派揶揄之色:
“哦?坐人家的车来见我,还和人家闹脾气?”
她点点白雪亭额头,嗔道:“好在清岩不会怪你,快去和人家道个歉。你这无法无天的性子,除了清岩谁能忍你?”
白雪亭心里记挂这事儿,出口语速便加快了:
“惜文,其实我还有个事儿想你帮我。”
惜文只道:“你直说,我们俩之间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你还记不记得我有个堂姐,叫文霏,当年应该去李氏族学的,后来名额被她弟弟占去了。”
惜文回忆:“文霏我记得。三年前你生病时,一直是她照顾你。”
白雪亭把文霏婚事和白家那点破事三言两语说清楚,又对惜文道:
“李氏族学的束脩,文霏想来是交不起。我是想托你问问李太师,长安之内可有别的地方能容她读书?”
惜文忖道:“这个不难办。但你要确保,我为文霏寻了读书的地方,你叔父不会寻过去逼她嫁人,给族学添麻烦。”
白雪亭满不在乎:“揍一顿就老实了。”
惜文一掌轻拍她脑袋:“说你是闯祸精,你倒是打蛇随棍上。”
“白适宗那等败类,不打白不打!”白雪亭捂着脑袋,十分蛮横。
惜文被她闹得没脾气。眼见寿宴将要开场,侍女将太子妃殿下围成一团,预备梳妆。
白雪亭只得告辞。
舒王说过,在“崇华亭”等她。
然而东宫太大了,山水峭石间,不要说“崇华”,她连个亭子都没找到。
正好迎面走来一个人,手握折扇,穿洗得发白的破蓝袍子,面相十分善良。
白雪亭当即过去问他:“这位郎君,请问您知道‘崇华亭’在哪儿吗?”
那人见了她,先是一惊,扇风的手顷刻停了。
他伸手,颤颤巍巍指向东南边:“绕……绕过……青莲池,再上半……半山腰,就……就到了……”
原是个结巴。
白雪亭一拱手:“多谢郎君。”
说罢,她径自走了。
留下那位结巴郎君瞠目结舌——
天菩萨!怎么让他撞上这煞星?
大理寺沈少卿素来花言巧语,懵然不知自己已成个结巴。
他深吸一口气,待周遭那股“煞气”散去,又风流悠悠,晃着折扇,往青莲池方向去。
可巧,他与那位指挥使同僚也约在青莲池畔。
感谢结巴郎君。不出半柱香,白雪亭就远远望见半山腰上的天青背影,三分清朗,七分萧索。
她放轻脚步,徐徐走到舒王身后。
舒王回身,温和问她:“与惜文叙完旧了?”
白雪亭点头。上前半步,闻到他身上苦涩的药香,愈发愧疚,放软了声音道:
“殿下,对不起……”
“傻话。”舒王笑她,“你何曾对不起我?”
惜文没说错,白雪亭最擅长借坡下驴,察觉到他的纵容,立时恃宠而骄,两步走到他身边,昂着头道:
“殿下,我可不可以与你约定一件事?”
舒王与她并肩在假山间缓行,温声道:“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