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岁,就是个什么都不懂的乡野丫头。长安城里这么多勋贵,我一个都不认识,每逢什么宴席,总要出点丑……”
出丑倒也罢了,左右被人笑一笑。
最要紧的是,她得罪了福王家的四郎,淮安郡王傅滔。
白雪亭耳朵一动,心道那也是个混蛋玩意儿。
傅滔此人堪称纨绔子弟集大成者,吃喝嫖赌样样不差,从小就是一副不学无术的混球样,生平爱好斗蛐蛐儿和吃花酒。
偏生投了个好胎。
二十三年前,圣人长兄昭惠皇帝病故,圣人同胞兄弟就只有一个福王还活着。
章和九年长安内乱,圣人出逃途中险些遭遇歹人毒手,是福王挡在了他身前,以致双腿被歹人砍断,今生只能以轮椅为伴。
福王命中子嗣缘薄,几个孩子都没养大,唯独胡天胡地的傅滔长成了。
因而,福王对这个独子格外溺爱,连带圣人也对傅滔网开一面。
这是实打实的傅姓宗室,比白雪亭可金贵多了。
文霜一想起那人,不禁一抖:“我不当心踩死了他的蛐蛐,叫什么‘青大王’的。他记恨了我好多年,一直到我十三岁那会儿,又在宴席上被他认出来了!”
傅滔狞笑着,一脚把她踹进了荷塘里。
莲生于淤泥,荷塘底下都是泥泞的污水。她一个娇养大的女孩家,如何受得了口鼻中全是污泥浊水的滋味?
文霜拼了命扑腾,傅滔在岸上哈哈大笑。
谁敢得罪福王独子?岸上众人皆是冷眼旁观。
惟杨谈利落跳了下来,将半身陷于泥沼的白文霜救出来,一件墨青披风裹在她身上,隐约是冷调的甘松香。
那年杨谈也才十七,端端一个玉面少年。
文霜搂紧了他脖颈,愣愣盯着他干净的下颌线条,与低垂的葳蕤长睫。
至今仍是怦然心动。
她托腮,柔声道:“然后我就认识他了,还经常去缠着他。郎君脾气特别好,从不对我说重话,我知道有时候我可能打扰他公务,但他也不会说什么。”
白雪亭心想:这他大爷的还是杨行嘉吗?被夺舍了?怎么跟她认识的那个一点儿都不一样?
“再然后你就结识了杨家主君和夫人,他们对你很好,是吧?”
“对啊!你是不知道,想跟杨郎君说定亲事的人那么多,连郭十娘都等着他。”文霜洋洋得意,“但杨主君和夫人就是更喜欢我!”
郭十娘。
白雪亭疑问:“子婧?”
文霜眨眨眼,“我不知道她叫什么。原来郭十娘叫子婧吗?”
白雪亭挥挥手:“不重要。你听我跟你说。”
她深吸一口气,开门见山道:“我今天在舒王府遇见杨……就那谁,他话里话外意思,他爹娘未必能做他的主。你再仔细想想,他爹娘可是确凿应了你当儿媳?”
文霜当即黑了脸:“你瞎说什么呢!”
白雪亭就知道有这一遭,她扬了声音压下文霜气焰:“我说你动脑子想想,万一这桩婚事落空你能不能接受!现在是他爹娘有那个意思,但杨行嘉不是任他爹娘揉捏的软柿子!”
“你咒我!”
白雪亭一噎,她就知道会这样!
白文霜这个没脑子的。她还没提最要命的事儿呢,万一要把杨谈和废贤妃那点子旧事抖出来,她还不直接炸成火星子了?
文霜恼过一阵,慢慢也冷静下来,她气呼呼地承认:白雪亭说的真有道理……
从头到尾,无论她再怎样缠着杨谈,杨谈都是有分寸的。
永远离她三尺之外。
她的确……不曾从他口中听过,任何一句嫁娶之事。
文霜慌了神:“可……杨家主君夫人都那么说了,他们还能骗我吗?他们对我真的很好,私下里都叫我‘阿霜’,就是把我当半个女儿的呀!”
阿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