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家人名下查抄的铺庄,也远凑不上十万两。再有,伍沧当年是堤坝上的督工,他见工匠每日只能吃野菜根就水,连米汤都不曾供给过。这些银子又去了哪里?”
舒王凝眸细思:“朝廷分配筑堤款,定是户部计算好的,材料的钱、工匠酬劳以及应急用款,一笔笔算得很清楚。然而工匠的钱被盘剥了,材料又是次货,细算下来,被贪去的银钱何止十万两?”
“正是。”杨谈道,“我请户部连夜做了账,发现照当年材料的价格,再假设工匠被盘剥了一半酬劳,所贪之数,至少也在二十万两,眼下连一半都没搜到。”
舒王正色,盯着那张手令:“行嘉以为,运送银子途中出了岔子?”
杨谈微一颔首:“臣在想,那批银子究竟有没有到过汝州?当年三法司断案果决,汝州官吏大半上了断头台,眼下死无对证。因此,臣只能从左骁卫与王府亲兵入手,或许能有所得。”
“这是应当的。”
舒王从书柜上了锁的檀木盒子里取出一枚印信,上头只有“澜 清岩”三字,是他惯用的私印。
“本王身子骨孱弱,支撑不住长途远行。行嘉拿这枚印去皇陵,我再将当年的亲兵名单交给你,你且去寻人吧。”
杨谈双手接过,又是一揖:“臣,多谢殿下。”
舒王挥挥手:“无碍,我本也有一事相求。”
“殿下请畅言。”
舒王定定看着他,缄默后方道:“是为雪亭的堂姊,她家人将她许给郭十六郎,她不愿嫁。”
杨谈一听“郭十六”,立刻微蹙眉:“白适宗就这样将元娘子送入虎狼之窟?”
“白主簿这个人,你我也都了解。”舒王叹了声,“雪亭究竟是晚辈,越不过叔父去。她更不好为一个堂姊开罪皇后。本王为她想了一个法子,却要行嘉襄助。”
杨谈没扭捏,只略有些疑惑:“臣?”
舒王悠悠道:“行嘉如今执掌国朝刑狱,应当有权调动一桩陈年旧案。”
杨谈迅速将“郭十六”与“旧案”联系到一起,蓦然抬头:“殿下是说,当年郭府家奴当街打死一名‘前进士’?”
“说是郭府家奴,但动手的是谁,你我心知肚明。”舒王略寒了声线。
那名“前进士”的妻子被郭十六看中,强夺为妾,他上门理论,却被郭十六鞭笞而死。
三法司官吏十之六七出身郭家,自然为郭十六遮掩。
但如今鸣凤司列于三法司之上,刑狱大权,握在杨谈手里。
舒王将方才白雪亭用过的那副茶具收起来,杯沿还沾了樱桃红的口脂。
他噙笑道:“端看行嘉,愿不愿为雪亭堂姊,与郭家为敌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