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比格政
赵絮晚那句石破天惊的质问,如同投入深潭的巨石,在秦王心中激起千层浪。
短暂的死寂中,秦王真的被这个问题拽入了前所未有的沉思,他真的开始认真思考了一番赵絮晚的话。
他对秦国的未来到底怎么想的?希望秦能一统天下还是只是存在于世?他威严的面容上,罕见地掠过一丝迷茫。
他想到了刚刚从赵国归来,在咸阳宫那个风雨飘摇的继位之初。彼时的他,名为秦王,实如傀儡。楚国赵国的虎视眈眈尚在其次,真正悬在他头顶的利剑,是朝堂内根深蒂固的权臣,尤其是那位权倾朝野,以季父自居的穰侯魏冉,以及他的母亲,威仪赫赫的宣太后。
那时的母子,与其说是相依为命,不如说是被无形的绳索捆绑在一条随时可能倾覆的船上。宣太后,是他唯一的依靠,也是他必须仰仗的,他清晰地记得,母亲教导他,审视他,也,控制着他。
她陪着他,或者说,她主导着,与一个又一个心怀叵测的臣子周旋。每一次交锋,都如同在刀尖上跳舞,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那时的目标是什么?只有活下去,然后掌握权力!他必须摆脱被架空的命运!
至于一统天下?那是远在天边的星辰,遥远得如同神话,他甚至连仰望的闲暇都没有。所有的谋划,所有的隐忍,所有的借力打力,都只为在那座深不见底的权力迷宫中,为自己争得一片立足之地,争得一个能真正发号施令的位置。后来,他等来了范雎。
那个衣衫褴褛却目光如炬的魏国士子,他记得范雎第一次秘密觐见时,那句振聋发聩的"王不如远交而近攻"和那更直刺要害的“秦国安得王?秦独有太后、穰侯耳!″
正是范雎,为他拨开了眼前的迷雾,提供了剪除外戚,集中王权的锋利匕首。驱逐四贵,架空母后,他终于真真正正地,彻彻底底地将至高无上的权力攥在了自己手中。
再后来,他拥有了武安君白起,那个沉默寡言却战无不胜的将领。伊阙之战、鄢郢之战、华阳之战……白起用一场又一场辉煌到令人颤栗的胜利,将秦国的疆域和威名推向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峰。秦国的存活早已不是问题,秦国的强大已是天下共识。
可是……然后呢?
秦王的目光开始放空,他拥有了权力,拥有了强大的军队,拥有了令列国胆寒的国力。他每日批阅如山的简牍,运筹帷幄,调兵遣将,让秦国这台庞大的战争机器隆隆向前。他习惯了胜利,习惯了扩张,习惯了诸侯的畏惧与朝贡,这一切似乎都成了理所当然。
但他好像真的从未认认真真地去思考过这一切的终点,究竟在哪里?是为了让秦国永不停歇地运转下去,吞噬更多的土地和人口?还是有一个更宏大的足以配得上他耗尽心血所积累的这一切力量的目标?赵絮晚那句"仅仅让秦国存活于世吗?",像一根针,精准地刺破了他潜意识里某种习以为常的惯性。仅仅存活?不,秦国早已超越了生存。那么,他孜孜不倦日夜操劳,驱使着整个国家奋力前行,最终究竞是为了什么?难道仅仅是为了维持这种不断扩张的惯性吗?
哦,是为了统一天下阿……
统一天下,此刻不再是史书上遥远的传说,不再是策士口中煽动人心的口号,而是像一道惊雷,在他心中炸响。它如此沉重,又如此地……理所当然!仿佛他过往所做的一切铺垫,他扫除的障碍,他积累的力量,冥冥之中都在指向这个唯一的终极的归宿。商鞅变法奠基,惠文王、武王东出,他派武安君连年征战。
秦国几代君王接力般的奋斗,不就是为了有朝一日,结束这数百年无休止的割据与战乱,将这破碎的山河,重新熔铸成一个整体吗?秦王觉得自己突然好像明白了什么,他看向赵絮晚,这个来自赵国的女子,这个他从来没有正眼瞧过的女子,此刻在他眼中变得无比不同。秦王的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