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印度公司香料、纺织品、茶叶等商品会对我们敞开供应,但现在可不同了,两国势如水火,我们去那里不被驱逐就算好的了。”
拿侬却半信半疑:“可是你是走私商哎!走私商是甘冒风险也要追逐利润的人!‘如果有10%的利润,它就保证到处被使用;有20%的利润,它就活跃起来;有50%的利润,它就铤而走险;为了100%的利润,它就敢践踏一切人间法律;有300%的利润,它就敢犯任何罪行,甚至冒绞首的危险’——说的不就是你?”
亨利啧了一声:“百分之三百?!”
他伸出三根指头充满讽刺地在拿侬眼前晃动了一下:“这话是谁说的?”
“一个叫马卡尔的哲人,”拿侬咳了一声:“难道说的不对吗?”
“他说的很对,换做是你,如果你从勒阿弗尔港出发千辛万苦抵达印度,却要空手而归——”就听亨利道:“你是会选择掉头就走,还是在被介绍了一条走私渠道的时候,愿意赌一把呢?”
拿侬只好不说话了,然而亨利却上前两步,走到了她面前,低头看着她:“在我面前谁都可以指责我,但需要香料的人不可以,拿侬科尔努瓦女士,从昨天晚上我就闻到了熟悉的香料的味道,不仅出现在晚餐中,而且出现在了你的身上。”
拿侬猛然想起,这男人的鼻子非常好用,之前在巴黎的河滩广场上就算被吊起来也能闻得到两米远的拿侬身上的味道。
“真有趣!如果不是你那位悭吝的主人愿意将昂贵的香料交给你保管,那就一定是你这个女仆在偷偷搬空主人的香料库。”
亨利好整以暇地俯下身,鼻尖从拿侬的头顶拂过,他发现这个女人的头发没有第一次见那样粗糙无光泽了,似乎是得到了给养的缘故,亚麻色的头发变得整齐而富有层次感,像英格兰独有的攀援灌木茎上布满的皮刺一样,给人一种看似柔顺却挺拔的感觉。
“我似乎抓到了一只不安分的老鼠,她不仅在香料库里恣意横行,干着不知名的勾当,甚至还胆大包天地拿着不属于自己的钱财,在巴黎这个销金窟中投机取巧,”
亨利意味深长地笑了:“她用一张朴实、粗犷的面容骗过了所有人,用一双看似无辜的眼睛对我发出了控诉,仿佛在说,你说的什么我听不懂——那么如果我把这一些告诉葛朗台先生呢?让他出于防患检查一下的他的香料库以及他的财产,是否被人欺骗、被人隐瞒,乃至被人挪用了呢?”
拿侬装不下去了,狠狠瞪向了这个讨厌的男人:“你可真是狡诈而且多事,亨利先生!!!”
拿侬用木勺狠狠抽了蒙头大吃的黑猪一下,这只受惊的猪蒲扇般的大耳朵忽地拱起,小眼睛瞪得溜圆,满是惊恐和暴躁,在发出“嗤嗤”的声音之后,肥硕的身体竟然一下子搭在了围栏上,把猝不及防倚在围栏上的亨利直接撞了个仰倒。
亨利:“!”
看着男人毫无形状地栽在泥地上四脚朝天连声叫唤,拿侬摁住嘴角,施施然回屋子去了。
……
“亨利先生!”
屋子里,葛朗台一家目瞪口呆地看着头发凌乱、造型奇特的男人。
仿佛跟人进行了一场艰苦卓绝的殴斗一样,这位亨利先生从泥沼中爬了出来,半个身体被泥浆浸透,甚至头发上都糊上了泥浆,一缕缕耷拉在额头。
“不好意思,有一只猪实在是野性难驯。”
亨利咬牙切齿地解释道。
葛朗台太太捂住胸口站了起来,第一反应不是去找嗅盐,而是让拿侬赶紧带客人去清洗,而葛朗台这么悭吝的人也觉得这猪让他丧尽了脸面:“这猪留不得了!今晚就让它变成盘中餐!”
等亨利盥洗回来,这下他穿上了葛朗台最好的一套衣服,刚才还有点惭愧的葛朗台顿时没好气地吹胡子瞪眼起来。
“看来,我们家是免费的旅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