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拉桑银行(1 / 3)

橄榄刚从枝头摘下,青硬如砾石,咬一口,涩味瞬间绞住舌头,所以在拿侬看来,腌制它们是一场与时间的密谋——用盐、调料和耐心,逼出苦涩,酿出柔润的咸香风味。

首先要杀涩,粗盐如雪粒般覆满橄榄,在陶瓮底铺厚厚一层,再倒入凉水没过。头几天,水面浮起浑浊的棕黄泡沫,那是橄榄泣出的苦汁,每日需换一次盐水,直到水色由浊转清,指尖捏起一颗咬开,涩味已褪去七分,这时候配料的狂欢才会由此开启。

沥干的橄榄转入新瓮,交替放入橄榄、甘草、南姜、陈皮、八角、桂皮,每层撒盐,顶层盐量稍多,瓮口蒙上纱布,压一块河滩捡来的卵石。

在看不见的地方,橄榄会缓慢膨胀,表皮渐渐泛起哑光,像浸透油脂的旧皮革。半个月后,调味已渗进果肉,陈皮的香味攀附在核缝间。捞出一颗,指尖一挤,莹润的果肉便脱核而出,咬下去——咸、鲜、微酸,尾调浮起柑橘和果肉的甜,仿佛把阳光也腌了进去。

拿侬一边在新鲜橄榄上划出十字刀口,一边不由自主回想起了昨天二次登门格里高利蜜饯铺子的经过。

这是个不好的经过,因为老格里高利在拿侬第二次到来的时候似乎更加拿捏并且笃定了什么,在他那双年轻时被铜锅蒸汽灼伤而总是半眯的眼睛的注视和打量下,拿侬想要通过谈判降低佣金的想法被打断,老格里高利不等拿侬开口,竟然强硬地将之前给出的20%的佣金上调到了30%。

“说好的20%,为什么又提高了这么多?”

拿侬脸色严肃,虽然已经看到了老格里高利暴露出来的市侩和庸俗,但这种涨价方式,还是超出了她的预期。

“你只是供货商,而我是代理人,甚至直接销售者,你没有质问我的权利,”老格里高利哼道:“如果你非要得到一个理由,那就是你的乡巴佬零食登上了大雅之堂,这是一笔额外的对外展出的费用。”

“我的商品当然是有档次的!”看到拿侬鄙薄的目光,老格里高利声音尖细地吼道:“看看集市上那些用粗麻绳捆扎的牛皮糖,怎么能跟我店里手绘花卉的彩陶罐装置的蜜饯相提并论!”

“我把你的商品改头换面了,看不出来吗?”老格里高利振振有词:“你的商品原本只能在那样的集市上,连卖带送一磅10个生丁!”

现在却可以跟‘皇后之泪’并排出现在一个橱窗了!

“我看不出杏仁和橄榄这两个大地孕育出来、在索漠城扎根的果实,究竟有什么高低贵贱,”拿侬道:“我反而认为某个人唯利是图的算计、见钱眼开的本性在一枚小小的橄榄上一览无遗,为他贪婪而又毫无掩饰地站在我面前,要从低廉的橄榄上压榨出最大的利润,就像当年召开了三级会议的路易十六一样,竭尽全力要从可怜的民众身上加收更多的税收,”

拿侬道:“结果显而易见,忍无可忍的巴黎人民推翻了他,轰轰烈烈的大革命就这样诞生了。”

直到现在。

老格里高利和玛丽昂目瞪口呆地看着她,后者还很激动道:“是的,巴黎人民就是这样推翻了国王的!”

“胡说八道,”然而老格里高利十分精明,并没有被吓到:“巴黎人民确实推翻了国王,但走了一个国王,又来了一个皇帝,二十年前国王怎么向他的臣民征税的,二十年后依然是,只不过多了一部宪法,名义上承认你们的财产的区别而已。”

老格里高利扶了扶眼镜,开启了嘲讽模式:“愚蠢而幼稚的女人!你在比喻什么呢,你以为自己是巴黎人民,推翻了国王,还有另一个皇帝等着你吗?大错特错!整个索漠城的蜜饯其实是垄断的,看不出来吗?还有比格里高利更响的名头吗?你以为其他农户甚至商人没想过从蜜饯果脯的原料上下手吗?你觉得他们不成功的原因是什么?”

在拿侬有些惊讶的目光中,老格里高利指向门口的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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