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日间不作亏心事,半夜敲门不喫惊。夫人半月以来连续戕害两条无辜人命,这是自觉问心有愧了吗?”
这个声音尖锐刺耳,自然并非梁雨生开口,而是来自斋殿主位那张貂裘大椅上。
那里蹲坐着一只……青茸狸猫?
梁夫人冷哼一声,“若非为了你这畜生,本夫人岂会成为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你不感激也就罢了,如今却还说起了风凉话?”
梁夫人心头恼怒。
当初山庙外偶遇初鸿,所谓一见欢喜,其实并非是她。而是那时怀中所抱的青茸狸猫嗅觉灵敏,与初鸿擦肩而过的刹那,像是闻到长生血肉一样躁动难掩。
回府之后,青茸狸猫于账房内找到梁雨生,打算做一笔交易。交易的内容是用初鸿的血肉,来换取它庇佑梁府二十年。
梁雨生是个商人,祖上那点儿微不足道的铜臭观修行天赋传到他这一代已如枯井,天雨难为。可梁府经几世积攒,颇有家业。虽说也重金聘请过仙门高士担任供奉,以作庇护,但经不住如山酬劳月月开支。
细细思量之后,梁雨生觉得,这笔买卖未尝不可谈。
一者,青茸狸猫与祖上有旧,称为梁氏先辈也不为过。二者,那名为初鸿的少女背景简单,与一少年相依为命,以梁府在九狮莲城的地位与实力,将其拿下倒是不费吹灰之力。
一条贱命若能换来梁府二十年安稳无忧,又可节省聘请仙门高士的那笔开销,何乐而不为?
至于会不会良心难安……
古语有云义不掌财,他梁雨生二十年前就将良心抛到九霄天外了。
故而一人一猫,一拍即合。
于是初鸿开始大病。
这当然是梁雨生的手笔。
还有那位事先招呼的莫大夫。
他们只是略施手段,相依为命的少年少女便无路可走自来投!
……
一阵阴寒气息悄然弥漫。
梁雨生察觉貂裘大椅上的那位隐隐动怒,恐自家夫人按捺不住脾气,再将争执激化,连忙打起了圆场,“青圣息怒,息怒。夫人并无怪罪之意,许是近来连绵阴雨,又加上府中诸事繁琐,操劳过度,这才口不择言。还望多多担待。”
梁雨生口中的青圣,指的自然是青茸狸猫。这是尊称道号,并不是说后者修为已达圣境。
梁雨生言罢给自家夫人递了个眼色,然后若无声息地摇了摇头,示意后者适可而止。
梁夫人气愤不已,扭过头去。
貂裘大椅上,瞧着像是人畜无害的青茸狸猫,其实本体乃是一头九首青狮的家伙敛去斋殿内的森森寒气,阴柔说道,“若非夫人割爱义女,以其血肉投好,本座也不会短短数日就恢复破冥修为。心怀感激还来不及,怎会怪罪呢?”
妖异的笑声在斋殿内回响。
言语嘲讽梁夫人之后,那黑影纵跃一跳,已出门外,而后犹如雨夜鬼魅般在梁府之内穿墙过院,最终化作一道青色灵光,飘入正院那尊端坐莲台的九首青狮像中。
这尊石像距离梁府府门很近,仅仅隔着一扇月洞门。再经过一条飞檐彩绘的宁静走廊便能看到府门后的影壁。
两名巡夜的护卫提着灯笼,此刻刚经过影壁。其中一人朝大门外望了望,没有看到当值的门厮身影,“陈长安这小子,莫不是又贪睡了。”
另一人笑道:“走吧,去瞧瞧。”
守门的少年名叫陈长安,此刻倚着门边正自梦中会周公。倒不是他当值耍滑,只不过时已入夜又大雨未歇,按照以往经验,这个时辰不会再有人登门拜访,所以才稍松警惕。困意袭来如洪水猛兽,便顾不得其他。
也正因如此。
陈长安并没有看到双眼猩红的付墨生迎步走来。
付墨生站在府门前微微侧目,看了眼呼声震天响的门厮少年,同样未与理会,径直入府。身后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