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打破寂静。
路变得更窄了,野草漫过小路。忽然,一团团浓雾涌来,前面又是岔路口,我姥姥站在那里,不知道该往哪里走了。她在这个路口走走,又看看那个路口,最后停在那里。
我姥姥回到人和村时,天边的鱼肚白越来越大,一抹明亮的晨光渐渐渗透进乡村的宁静之中。浓雾渐渐退去,薄雾如纱,笼罩着人和村一排排低矮的土屋。屋顶上凝结的霜花在晨光中显得格外刺眼,村落仿佛还在沉睡,只有偶尔传来的鸡鸣声打破这份寂静。
家里,我二姥姥领着大妗子开始做饭,院子里弥漫着淡淡的炊烟味。不是农忙的时候,农村的早饭都很晚,很多人家还等着早晨下地的人回来一起吃。
看到我姥姥进来,二姥姥掂着马勺迎上来:“嫂来,你大清早就去哪儿了,脸上都是汗。”
我姥姥一下子坐在门口的一块木墩子上:“气死我了,咱家的老母羊被人偷走了,我紧赶慢赶也没追回来。”
二姥姥咦了一声,快步走到羊圈,转回身叫道:“这是哪个挨千刀的,竟敢偷到咱们家来,这还得了。”
我姥姥说:“这也怪我,我靠在门框上就那么一迷糊,人就出门了。”
二姥姥问道:“你看到人影了,没看清是谁?肯定是熟人,知道咱家有羊,不然怎么不偷别人家的,这个坏蛋是谁呢?”
我姥姥说:“我怎么觉得那个背影很熟悉,走路有点不一样,可就是想不起来是谁,我当时应该大叫一声,然后跑过去。”
二姥姥白了我姥姥一眼:“嫂子,就你那小脚,怎么能追得上偷羊的?”
我姥姥说:“那可是只母羊,马上就要下羊羔了,母羊走不快,如果是二仑、中儿去追,肯定能追上。”
二姥姥点点头:“那肯定是趁着寨门刚开的时候来咱家偷的,还是大雾天,专门挑的这个时候,不然也出不了寨门。”
我姥姥的眼睛忽然亮起来,但随即又低下头,眯着眼睛,眼珠不停地转动着。
等到中午过后,我姥爷从严集回家,我姥姥把事情告诉我姥爷。我姥爷点着烟,抽了一会儿,说道:“趁着寨门打开,知道咱家有羊,肯定是翻墙进来然后开门的,走路的背影还有点瘸,难道是任大娃?这个坏蛋有嫌疑。”
我姥姥点点头:“是啊,我也猜到是他了,我没敢吱声,就怕二仑、中儿知道了,压不住火,那还不把任大娃大卸八块。”
我姥爷说:“任大娃没爹没娘,靠着任麻子弄点吃的,也是吃了上顿没下顿。前段时间丢了枪,被人收拾一顿,落下点毛病,也挺可怜的。但是他跟着任麻子作恶,也不会有好下场。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咱们算吃个哑巴亏,千万别跟二仑、中儿说。”
我姥姥点点头:“那还用当家的说,我心里明白。就是仑儿回来肯定会不依不饶,他肯定会问我,我就说没看清就行了。这可是一只母羊,咱们全家要忙活半个月才能挣回来呢。”
第二天,我姥姥还是早早起床,开始忙碌起来。
很快,袁家的人都陆续起床,开始忙活起来。而此时,人和村的大部分村民还在被窝里。老袁家就是这样,每天全家老少都起得很早。每天晚上,我姥姥、二姥姥领着闺女们、儿媳妇一直忙到很晚,纺花织布。天冷或天黑的时候,就点起羊油灯,月亮很亮的春夏天,就把纺车搬到院子里,几架纺车一起嗡嗡作响。我姥爷则沤起柴禾,驱赶蚊蝇。这时,胡同内马家的媳妇、褚家的闺女也会扛着纺车赶来,整个院子里充满了欢声笑语。我姥姥的女儿,也就是我五岁的老娘,就在这样的环境里长大。她五岁就开始纺花,到十岁的时候,就成了这个院子里纺花最快最好的人。等到她十五岁的时候,她就成了这个院子里做针线活最好的人,完全继承了我姥姥的手艺。在她出嫁前,她是这个村,乃至周边几个村做针线活最好的人,不断有外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