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无人发现自己这副模样,不禁晃了晃头,敛下心神,开始翻找旧档。
他在木架里头走了几个来回,大致弄清了旧档的存放次序。最里头的是二十年前的,最外头的是十年前的。再早些估计寻不到了。
如此也够,顾青按捺住心绪,他径直走向十七年前的旧档。
十七年前的正月初八,宫内宫外甚是热闹。送走了各国使臣,宣德门外的彩灯山在夜间被点亮,东京城上至皇亲国戚,下至贩夫走卒,齐至街头,一时间人山人海,好不热闹。
官家在宣德门外观完彩灯后,率众回了宫内。
顾青彼时八岁,同阿娘还有乳母观完灯,怕走散,于是早早回家歇着。
“青儿,时辰不早了,你得睡觉了。”乳母劝了半响,顾青硬是不愿睡下。
“青儿,阿爹今日当值,明日才能回来,你早些睡,明日一睁眼,就能见着阿爹。”阿娘笑盈盈让乳母先去歇息,坐在顾青床边,哼起潼州府的童谣来。
“真的吗?”顾青小小的人儿,裹在床铺里,双眼澄亮无比,“那青儿赶紧睡,阿娘也快去歇息,不用陪青儿了。”
“好,阿娘唱完就去。”
“为何你同阿爹唱的不一样?”
……
顾青盯着木架的眸光逐渐模糊,眼前渐润,他鼻头一酸,回过神来。
那一夜,顾青并未等到阿爹,甚至天亮之后,阿娘也没了。只剩乳母,抱着他,捂着他的眼,让他别看。
可他透过乳母手指的缝隙,还是见到了。
阿娘穿着过年新制的袄子,是特意为几日后的元宵佳节备下的。顾青仍记得,那是件灯笼纹锦缎袄,外罩灯笼纹白缎貉袖,下身是织金白绮褶裙,娘亲头上簪着捻金雪柳,戴着铺翠花冠。她前几日刚说过,元宵节那日阿爹不当值,他们一家子好久没有一齐上街了,得好好拾掇一番。可眼下,阿娘手里握着圣旨和遗书,嘴角带笑,穿着这身安详地躺在床榻上。
她左手腕浸在盛有热水的桶盆里,里头的水红得耀眼……
不知过了多久,顾青眼前不再发红,他深吸了几口气,强逼自己,缓缓翻起旧档来。
许是当时重新誊抄过,里头竟然没有阿爹的名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