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虽有好转,却留下一片片可怖的疤痕。
以往她自持身份,不欲留下把柄,即便言语间没有嘲讽司菀左颊的伤疤,心里也默认这个庶妹是丑八怪,瞧着都碍眼。
但如今,风水轮流转,满身伤疤的人变成了她。
甚至伤口比司菀还要可怖。
幸而都是新伤,涂抹紫竹药膏也能恢复几分,不然她只怕想死的心都有了。
“老师莫要担忧,正所谓天无绝人之路,我虽被歹人戕害,沦落到水月庵清修,但每日聆听明净师太讲经,不仅觉得心境澄明许多,现下还迎来转机——”
她抬眼,与陆昀川对视。
师徒二人神情颇为坚定,心知此次大月国来使,是唯一能把握住的机会。
陆昀川拊掌,站在院外等候的内侍将骨木版画抬了进来,小心翼翼放在桌上。
司清嘉掀开遮挡灰尘的绸布,看到神俊霸气的鹰隼,一时间不由看入了迷。
骨雕部分的图案仿佛真有灵性,栩栩如生,鲜活无比,振翅间,好似要从版画中飞至她面前。
可惜,如此完美的骨画,却被碎裂开来的边角破坏了。
司清嘉手持油灯,凑近了看,才能发现骨片拼接部分的缝隙,细如毫发,几不可察,雕刻之人的功底可见一斑。
“怎样,可有把握?”陆昀川问。
“单论雕刻,应当不算太难,但我从未用过骨片做材料,怎么也得多试几回。”司清嘉道。
说话间,女子长睫微颤,突然想到了什么,再次流下眼泪:
“我的骨血至亲口口声声说我是灾星,可我想让他们知道,我只是遭人算计,并非刑克六亲的祸害,也能像祖父那样,为国尽忠。”
陆昀川父母早逝,被宗族养大,亲缘照比常人淡薄许多。
他天资卓绝,年少成名,随手写篇文章,流传出去都为世人称颂。
再加之,他背后又有陆氏一族以及万松书院,更是衣食无忧,清贵出尘。
若非机缘巧合,将清嘉收入门下,他根本不必入世。
但此时此刻,他整颗心都被自己的学生牵动,舍不得让清嘉受半点委屈。
哪里忍心见她难过?
“清嘉,你是想证明自己的清白?”陆昀川问。
司清嘉颔首,“老师,我终究只是俗人,不想满身污名,受尽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