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云蔽日,暴雨倾盆。
明明是炎热的七八月,但与三目村的烈日炎炎不同,京南那日的天,仿若末日来临。
此时的谢家老宅内。
人影晃动,氛围紧张,进进出出的人不少。但仔细一看,也只有谢老夫人和佣人的身影。
“怎么会晕倒呢!刚才不还好好的吗?!”
“不知道啊…这…只知道家主接了个电话就面色苍白,晕了过去。”
“老夫人,医生已经在路上了,您得稳住啊。”
“对,我得稳住,阿杳还没回来呢。”
同一时间。
就在谢家这边因为这突然的意外陷入混乱时,另一边的谢杳才刚被人从三目村救出来,此刻还在医院中昏睡。
“这村子真是造孽啊,做出这种祸事!”
“今天咱们医院接诊的女孩儿,从那出来的,都有这个数了!”
“嘘,别在患者面前说这些。”
“唉,这女孩也挺惨的,刚负责的警官过来,说等她醒了让我们通知他。”
“怎么了?”
“不清楚,但看样子,估计是家中出了大事,要办出院手续。”
耳旁的声音聚集在一起,明明是被刻意放轻的音量,却还是让谢杳被影响,渐渐清醒的意识让她心底浮起了不好的预感。
颤抖的眼睫缓缓睁开,她怔怔地望着雪白色的天花板。开口时,嗓子是沙哑的:“你们说,是谁家出了事?”
“……”
从三目村回到京南,谢杳花了两天时间。
干净衣物是父亲身边其中一位秘书赶来送的,但她根本没有心情去看一眼。只是穿着沾染上黑色污痕的素白旗袍,在车子停下后,就立马跑向老宅内。
一路上,目之所及处,是宅内的各侧廊庭都挂上了惨白的丧幡,像被抽去生机的白骨,在风中簌簌抖动,看得她的心不断下坠。
直至来到祖祠。
她僵硬地停下,看着中间停放的灵柩和照片,还有佝偻着身子的老人,在旁帮忙操办丧事的族中长辈,整个人在那一刻失了魂。
她细白的手紧紧攥着,直到攥出一整个掌心的青红色血痕,才像是被谁先发现,强行给她掰开。
也不知道是谁先发现她的。
【阿杳,阿杳,你怎么才回来?你父亲你父亲……】
【您父亲是受了强烈的刺激,心脏病突发走的……谢小姐,还请节哀顺变】
混乱的声音不断在耳边响起,谢杳沾着泪滴的细密眼睫颤抖着垂下,一时间无措至极。
紧接着,她看着本就是强撑着身子主持事务等自己回来的老人,因为白发人送黑发人,如今再也受不住,直接瘫倒在自己面前。
那一刻,紧绷的弦彻底断了。
又是一阵慌乱。
等到一切终于安排妥当,已经是夜里了。
谢杳还未从父亲忽然离世的现实回过劲来,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又回到了祠堂。
这一待,就连着数日都未移开过半步。
中间倒是一直有族里的长辈来劝她,只是都被她的沉默劝了回去。
时间不知不觉就到了入葬那日。
京南下起了雨,雨势不小,沿着屋檐下来时像是一串的小瀑布。
而祖祠中间,谢杳依旧直挺挺地站着,纤细的身子仿若一朵孤韧的白牡丹。
路过的访客皆是摇头叹息,不知道该如何劝说。
就像这京南如今的天,谢父这一死,只怕那圈子里是要变天了。她若是不打起精神,可就……
但这些于谢杳而言,都显得不重要了起来。
她苍白着唇,默默念语着《地藏经》,不知道念了多少遍。神色恍惚时,谢杳忽然想起,自己幼时随手选的一本超度亡灵的经书,会是这么突然的,在某天由自己为父亲念出。
不知过去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