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前扶住夫人,林清也要上前,下一刻就被玉笙挡住了。
林清正后退一步,转头吩咐一旁的丫鬟去寻府医,然后看向一旁的谢怀瑾,蹙眉道:“殊荷,你同我出来。”
府医来了,同玉笙姑姑一起带着夫人回去了。辞盈要跟上去,被玉笙姑姑拦了下来:“大夫说你也要好好休息,好孩子,放心,夫人那边有我。”
于是辞盈只能留下来,同她一起留下来的,还有一地跪地的奴仆。
不知道是从哪一个开始,她们跪着爬上前来围住辞盈,口中哭喊着:“小姐,小姐求你救救我们吧,小姐......求求你。”
她们今日看了多少闹剧,听了多少密辛,明日这些就会化作她们脖颈上的刀。如今她们能求的,只有还剩在这场闹剧中的辞盈。
辞盈看着她们,看着看着,眼泪就落了下来。
她要嫁给自己的心上人了。
是喜事。
她一生中还能有多少这样的喜事。
辞盈抹着自己脸上的泪,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哭。
丫鬟们还在不断跪地磕头,哭着,有的甚至上来抱住了辞盈的腿,辞盈觉得这可能是一场梦,闭上眼果然晕了过去,失去意识前,辞盈又看见了小姐。
像她了解一样,小姐同样了解她。
从那场大雪回来之后辞盈的异样,小姐比辞盈还要早察觉到。于是当辞盈提笔写下那首情诗又下意识想要销毁之时,小姐一手拦住了。
面对辞盈羞红的脸庞,困窘的眼神,涩口的情诗,小姐温柔地将其珍藏。
小姐和她说:“喜欢哥哥的话,辞盈,我可以帮你。”
说这句话的时候,谢素薇很认真地看着辞盈的眼睛,仿佛只要辞盈点头下一刻她就会去做一些什么,但辞盈只是摇头。
她不知道那一刻小姐是玩笑还是认真,但她很认真地拒绝小姐的好意。
她被书生用十两银子卖给了人伢子,十两银子少吗?不少了,够书生贿赂一次官员获得飞黄腾达的可能,够绣女三年不用熬夜刺绣,够在那年饥荒的定阳救下千百个人。
可她来到谢府,十两银子只是小姐一个月的月例,只是一张长安时兴的檀金宣纸。
一张薄薄的宣纸,就够买下一个活生生的她。
谢怀瑾是什么人?
辞盈不再想用那些堆砌的词汇来形容谢怀瑾。
于是她望向夜空那一轮朗月,她把他比作月亮,她是他清冷光辉下的茫茫众生。她要站在同他匹配的檀金宣纸上,才能拥有同他并肩的可能。
她望着月亮,想,这个叫辞盈的人脚下要垫多少张檀金宣纸,才能够得到那轮月亮?
答案是——
千千万万,无穷无尽。
于是小姐问她的时候,辞盈就在想,她穷尽一生,是否能够走到那个人身前。
不能。
晕过去那一刻辞盈轻念出声:“不能......”
她不能。
而从前那个问题有了新的答案。
她如何才能够得到那一弯月亮?
夫人为她填写了答案,需要一根染血的金钗。
需要病重虚弱摇摇欲坠的夫人挡在她身前,需要入府后端庄温柔了一辈子的夫人手持金钗狼狈地插|入自己的喉咙。
她茫然地接下这份沉甸的礼物。
然后呢。
她用什么才能回报这滔天的恩情?
奴仆们的哀嚎声回荡在辞盈耳边,辞盈昏睡过去,像被水草拉着沉入深不见底的湖泊。她救不了她们,她们需要用性命去赌谢家的仁慈,她也一样。
梦中,辞盈又看见了那年落雪的谢怀瑾。
他离她很近,触手可及,但她嗫嚅着不敢上前一步。
梦境中的时间悄然转化为昏睡前这个房间内发生的一切,辞盈看着夫人身后的自己,看见谢怀瑾出声的那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