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一阵清脆的敲门声忽然打断了温子珩的思绪。
青年抬手摸了摸李澄玉垂在榻边的发丝,而后方缓缓起身,朝门后走去。
门扉被打开的刹那,随着潮风冷雨一同映入眼帘的,是成兰君那双晦暗的墨玉眼。
温子珩神情当即微变。
少年朝他微微颔首,语气是死水般的平直:“温善教,我们来接玉娘回家。”
不知怎的,温子珩厌极了成兰君口中那声‘玉娘’。
旁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李澄玉同他的关系比自己这个老师还亲密。
温子珩面上神情不改,语气却染上了檐下春雨的凉。
沉声道:“澄玉还在睡,不如你们二人先行回去,让她在我这吃过晚饭再——”
成兰君径直打断了他的话:“没关系,玉娘吃惯了我做的饭,应该咽不下别的。”
说着,他扭头看向一旁手还在保持着敲门动作的随春放,唤道:“春放,我们进去接玉娘吧,她若是还想睡,你便背着她回去。”
对方随即放下了手,连连点头:“哦、哦,好啊,我力气大!”
温子珩见状眉心蹙了起来,语气也彻底冷了下去。
事实上,温子珩从未发过脾气更没惩罚过学院里的任何一个学生,然而不知怎的,今日他心中莫名的烦躁。
只想快速打发走眼前二人,继续同李澄玉单独安静地待着。
于是提高了些音量:“成同学,我说过了,澄玉还在睡。”
“你一意孤行,可是不信善教所言?”
书院规定严苛,不敬师长是大错,严重者会罚二十鞭,由武术老师亲自执刑。
成兰君方才的言行,已经算得上是冒犯了。
少年闻言眼瞳漆黑更甚,凝视温子珩片刻后微微低下了头。
“学生不敢。”
紧接着,他话锋一转。
“那学生便只好在这儿等玉娘出来了。”
说着,成兰君侧身一转,与随春放一左一右站到了门扇边,犹如两尊门神。
温子珩见状,沉默以对。
按理来说,他身为师长在这雨天应当请她们二人进去等,然而此刻他莫名郁火在胸,便不想再顾什么护生爱幼的礼节了。
不过是下着冷雨,又站在檐下,能出什么差池?
半晌,他冷冷吐出两个字。
“请便。”
正当温子珩话音才落,身后忽地传来哒哒的脚步声。
他蓦地回头,便一眼瞧见少女脚踩木屐,揉着眼走了过来。
刚放下手,李澄玉便瞥见门边站着的随春放,再一转头便是成兰君。
随即惊喜出声:“春放、兰君,你们怎么来了!”
瞧见李澄玉安然无恙地走了出来,成兰君无声松了口气。
抿唇朝她扬起一抹浅笑:“我们来接你回家。”
说着,他将怀中抱着的大敞抖开搭在了少女肩头,又仔细地给她系上敞带,生怕对方冻着。
浑然不觉自己身上穿得单薄,还被檐下潲来的冷雨打湿了半个肩头。
李澄玉嘿嘿一笑,捋了捋被风吹乱的头发,别到耳后。
“刚好有些冷了,兰君你真贴心。”
而被她夸赞的少年则不知看到了什么,面容一僵,随后浓稠如淤泥般的墨瞳射向对面站着的青年。
温子珩瞧见成兰君对少女举止如此亲昵,宛若新婚小夫郎做派,也一下沉了面色,琉璃眼眸直直地与少年对视,互不相让。
然而事态之外的李、随二人却对此浑然不觉。
前者系好带子后转头看向面前青年,笑道:“温善教,您的床榻睡着真舒服,学生现在感觉好多了!”
温子珩闻言回神,与少女对视上的瞬间眸光一下软了下来,正如此刻檐下滴滴答答落下的澄澈春水。
不自觉流露出的亲密语气是外人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