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始有车迷惊叹于克莱恩的成长,夸赞他难以被忽视的天赋和稳定的心态,预言他三年后,一定会成为世界冠军。
当被迫交出人生第一个F1冠军时,即使有过短暂的愤懑,他最终在车队和镜头面前展现的笑容天衣无缝,朝队友忠心俯首,毫无脾气,像是最完美不过的冠军养料。
一支准备好夺冠的车队需要兰切斯特那样的「野心家」,也需要克莱恩这样的「服从者」。
但是所有的「野心家」都是从「服从者」的身份中蝶变的。
某个瞬间应开澜都误以为他是一名敬业的二号车手,以至于当这滴眼泪落下时,她恍然发觉到其落地的声音沉重得像是一场潮汐。
这是他不愿被世人捕捉的那滴泪,毫无保留地落在了她的眼前。
你瞧,赛道上不仅仅有重刹后留下的胎痕、橡胶颗粒,还会有珍贵的汗水,和比汗水更咸涩的眼泪。
他们的年龄此刻共同交错在22这个数字上,同时享有着不分你我的年轻和自负,以至于连应开澜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这颗短暂袒露的恻隐之心。
她冷静地收回了目光,淡声道:
“当时我在想你太不听话了,为什么不能早一点实行车队的指令。”
她仁慈地伸出了手,第一次主动靠近他,用手背为他拭去了下颌上欲垂落的泪滴。
“你没有发现么?当你给兰切斯特让出路线时,那辆迈凯轮在距离你们不到0.5秒的位置虎视眈眈,稍有不慎你和兰切斯特两个人会同时被他干翻,如果迈凯轮一跃成为冠军,巴伐利亚会因为你当时的意气用事蒙受惨重损失。”
手也跟着一起湿了,应开澜却并不在意:
“所以下一次,请你尽快执行车队的命令,不要再耍小脾气,让自己和队友都再置身像今天这样危险的处境。”
——诚然这番话太过无情,应开澜不认为自己应该向他表达同情或者怜惜。
她是车队的赞助商,不是克莱恩的妈妈。
就像巴里切罗让车舒马赫、韦伯的前翼被安到维特尔的车上、佩雷兹护法维斯塔潘那样,守护是身为二号车手的天职,他们只需要绝对服从,而不该过早地被温柔的耳语浇灌出野心。
哪怕她的确如克莱恩说得那样,在某个瞬间同情过他的命运。
也有过那么一点微乎其微的,过意不去。
克莱恩有些嘲讽地提了提嘴角,竟没觉得多少意外。
他收回目光,沉默地拭去了脸上的泪水。
应开澜第一次发现,蒙特利尔的阳光竟是如此璀璨、晶莹剔透。
像是一颗完美的水晶球。
“祝你生日快乐——我想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围场的生存法则,长大一岁之后不要在为这种小事掉眼泪了。”
“对,没错,我比你更懂围场的规则。”
克莱恩再次抬起了头。
那双眼睛里的情绪翻涌起伏,或许有很多不甘的成分在里面吧。
这回克莱恩应该真的要恨透自己了,她麻木地想,早知道不说得这么直白了,自己所掌握的基础防身术,能成功抵抗一个体格接近一米九、并且是职业运动员的年轻男性的袭击,成功概率并没有多少。
应开澜感觉自己的双肩被紧紧握住,当他靠过来时阴影笼罩,阳光变得稀薄而遥远。
有些痛,她下意识地想推开他,却撞上了一双猩红的眼眶:
“正因为我比你更了解这场比赛,所以我可以向你保证,最后兰切斯特一定不会成为总冠军。”
他满怀恶意地扬起嘴角,眼神紧紧盯着她:
“下一次,他会被我的尾流远远甩开,和我离得越来越远。你放心,他马上连和我交换位置的资格都没有了。”
她开始激烈地反抗:
“干什么,放开我——”
“为什么?我们不是在对话么,你说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