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拉住:“他没生病,你看错了。”
“那他为什么脸色那么红?”
岁初没应声,只拉着他往回走,殷晚澄还想再说什么,岁初回头瞪了他一眼:“你要是再多说一句,那就跟他一起躺着去,刚才那人怎么说的,让你伺候几位爷,我瞧你很乐意。”
一句话,把殷晚澄吓住了:“我……不乐意……”
“不乐意最好,被别人玩了,那可就脏了,主人就不要了。”
如今的殷晚澄心思纯澈,世间难得,世间任何污秽之物皆不能将他浸染。
要把他弄脏的话……
除了她,她谁都不允许。
*
殷晚澄估计被岁初那句话吓到了,一路上像个哑巴似的,闭着嘴一个字也不敢说。
岁初重新买了甜食,又给他带了心心念念的面人,回头见殷晚澄低着头仍是不吭声的样子,她乏了,懒得哄,带他回了客栈。
岂料殷晚澄一回来就钻进了澡堂子,岁初没去管,自顾自爬上床,闭上眼,入了梦。
梦里,一行人推门而入,找到缩在角落里的殷晚澄,将他拖拽而出。
经过她的时候,殷晚澄死死的攥紧了她的衣角,犹如溺水的人寻求到了一片浮木,仰头哀求:“澄澄不要和主人分开!”
身上的裙子被撕开了,殷晚澄惶恐地伸出一只手,却被她毫不留情地挥落。
最后一丝生机葬送,他沉于无尽的深海,被面目狰狞的一行人粗鲁地拽走。
她在做什么呢?她只顾着心疼自己身上漂亮的衣服被弄坏了,殷晚澄的挣扎、求救,她通通视而不见。
因为殷晚澄对她来说,根本不如一件衣裳重要。
后来,她的身边就没有那个傻子殷晚澄了。
她知道这是梦,但梦里那种空荡荡的感觉,真实无比。想醒来,却像被困住一般逃脱不得。
天色暗沉,无端起了一阵大风,又下了漫天的暴雨,她穿过重重大雨缀成的帘幕,身上却没有沾染一丁点水渍。
她抬头望向前方,一个看不清面貌的男子将手中的利刃狠狠刺下,剜下了殷晚澄的护心鳞。
他血肉模糊地倒伏在地上,他所有引以为傲的一切都失去了,漂亮的白色龙鳞残缺,纤长的龙角被削去,他使不上一点力,被龙骨制成的法器死死的压制住。
——他自己的龙骨。
他抬起失了血色的脸望向不远处的岁初,对她露出一个艰难、却无比温和的笑容。
“以后,世间再也没有殷晚澄了。”
心脏骤停。
话音落下,远处风声呼啸而至,暗沉的天幕变成鲜红的血色,一滴水落到她的脸上,她木然抬头用手背拂去,连手背上都是一片鲜红。
殷晚澄的血。
她不自觉抬头去看,这才发现为她遮挡雨水的,竟是一片龙鳞化成的近乎透明的白伞,一滴又一滴的血,正从伞心的正中央低落。
外面的风吹打着窗子吱呀作响,岁初从梦中惊醒,醒来之后,身上一身冷汗,心悸不已。
烦躁地伸手一挥关了窗,怎么回事,睡觉都能梦到那条傻龙,还如此真实,好似真的发生过一般。
难道是白天担心他被人拐走,才做了这样一个梦?
不不不,她怎么可能担心他?
回想他说过的话。
世间再也没有殷晚澄了……
世间当然没有殷晚澄了,现在的殷晚澄是澄澄,没有了殷晚澄过去的记忆和脾性,自然算不上是殷晚澄。
闭了眼,梦中的血色又席卷上来,像是无形中一个预示。
根本无法再睡了,从床上坐起身,连声唤他的名字。
若是寻常殷晚澄听见她喊他,片刻便会出现在她左右,可是过了半晌,却始终无人应答。
她看了眼床头的漏钟,从外面回来,已过了两个时辰。
莫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