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的车轮滚动,车上的人随着车身摇晃。
袁毓撩起车帘看着窗外有些出神。
外边的人形形色色,有衣着光鲜的,也有落魄似乞丐的。
路边角落里,蹲着一个衣衫破旧的乞丐,衣服似乎是好料子,但脏得看不清花色了,头发一缕一缕地沾在一起,灰头土脸。
“停车!”袁毓抓着车帘的手猛然攥紧,大叫道。
赶车的车夫一时没明白为何要停车,这才走没多久。
车内的其他人也惊诧地看着她。
“我要下车!我要下车!”袁毓回家以来,第一次出现这样反常的神色。
她平日都是温吞的样子。
马车停下了。
袁毓从马车下来,斜穿过人流,快步走到那个乞丐面前,不顾脏污地抓住那乞丐:
“是你!是你对不对!”袁毓死死揪住乞丐,用手去揩那乞丐脸上的脏污,看见熟悉的面容。
“杜茹!”袁毓的语调骤然上扬,“我知道,我就知道是你!”
浑身脏破的杜茹看她的眼神茫然又惊慌,吓得往后缩:
“你是谁……我不认识……你是鬼……鬼又来索命了……”
袁毓:“你别在我面前装疯卖傻!我知道了,是你……是你当初对我下手,才害得我死了孩儿,是你!”
杜茹闻言,眼中闪过异样的光,双手抱着头拼命抓:
“孩儿……对,本宫找孩儿,找孩儿……本宫的禛儿呢……禛儿……”
她看向袁毓的肚子,忽然狠狠撞过去:
“你们都死,都去死,都是你们勾引皇上……宫中才会有怨煞……才会害了禛儿……”
杜茹原本在慈光山上,疯癫的状态越来越明显。
宫中事变后,慈光寺都空了,只剩下杜茹被禁足的那个院子还有人。
后来,宫变的消息传到了山上,杜茹听说皇上、太子还有太后都死了,当夜就开始发疯,拿着东西乱砸人。
长安城的人在大量涌出城的时候,守在慈光山的人也逃下山了。
皇上太子都没了,胡人就要打来了,天塌了一半,谁还管这个在山上的疯子?
疯癫的杜茹也趁人不注意跑下了山。
她清醒的时候少,疯癫的时候多。
平安符终于被她扔掉了,她也不在宫中,可她好似总看见冤鬼在她面前晃。
她只能不断地逃,不断地躲。
杜茹看见袁毓,没有认出来是谁,但是她好似在袁毓的腹前看见了一团黑气,她朝着袁毓的肚子撞过去。
袁毓冷不防地被杜茹撞得连连后退。
“毓儿,毓儿怎么了?”袁毓的父兄过来把她扶住。
他们不知道袁毓怎么突然下马车,到角落来和一个乞丐推搡。
袁毓被扶住后,咬牙切齿地冲着杜茹撞过去:
“你也有今日,你的孩子也死了,都是你作孽的报应!他死得活该,你也该死!”
袁毓这下冲过去攒了十足的力气,杜茹几日没好好吃东西,被袁毓一撞,整个人往后栽。
杜茹身后是一片林子,也是一片陡坡。
她顺着陡坡滚下去,撞上了一块石头,后脑渗出血来。
袁毓还想下去,但被父兄强行拉着往回走了。
人来人往,袁家的马车驶离,方才角落里的乞丐也不见了,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林子里,杜茹躺了一天一夜,缓缓睁开了眼。
她身上痛得很,却发现浑身都动不了,她甚至说不了话。
一个老家仆打扮的人走到林子来,似是要小解。
看见林子坡下躺着一个睁着眼的乞丐时吓了一跳,还以为是死不瞑目的尸体。
那人再凑近些看,看清了是个女子,再仔细看,忽然大叫:
“皇……皇……”
他是杜家的家仆,杜茹还没进宫的时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