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你……”
被那双桃花般的眸子注视着,张述桐只觉得呼吸都慢了一拍。
然后,少女却突然歪了歪脑袋,不解地补完后半句:
“因为你说过,一切都要听你的的指挥,无论发生什么都要藏好。”
她的语气是那么的认真,像一只企鹅艰难游上岸,结果困惑地发现一头白色的巨熊路过。
“还是说我理解错了?”
张述桐一噎,他好像真说过类似的话,但谁也不知道你这么能打啊?
他咬住嘴里的软肉:
“当时不是……”
只是话没说完,张述桐惊讶地发现,路青怜那张永远没有表情的脸上突然生动了一点;但真的只是一点而已;
只见她小巧的嘴唇微微一勾,划出一个微妙的弧度,转瞬即逝。
再看过去,少女却恢复了淡淡的表情,回头径直离去,仿佛刚才的画面只是疲劳过后的错觉。
张述桐看着她的背影,她走路时也将腰背挺得笔直,却不像寻常女孩那样背着手、在最青春的年纪迈着最烂漫的步伐;
因为那样走路的女孩子往往穿着漂亮的小裙子和紧身的牛仔裤,举手投足间散发着向上的活力。
但路青怜没有这些,张述桐只见过她穿校服和青袍的样子。
她给人的印象似乎永远徘徊在这两者之间。
但张述桐又想起草莓味的牛奶,想起夹心的奥利奥饼干,想起水桶里欢快的游鱼,一幅幅画面拼凑,勾勒出冰山潜藏在海面下的轮廓。
他们很快走到山脚下了。
山体巍峨,每走几步便能看枯萎的树,淡淡的雾气萦绕在人的周身,张述桐将路青怜送至上山的入口。
入口处的积雪尚未消融,在月光下反射出银色的冷光,冷光浅浅映照着山路,山路蜿蜒崎岖,崎岖处漆黑一片,让人看不清前路。
夜色中,那仿佛是通往另一个世界的入口。
万籁俱寂,张述桐将手电递给她,却被少女摇头拒绝。
于是道别;
离去。
……
回到家的时候接近九点。
先给几个死党们报了平安。
他锁好车子,打量着宿舍路灰白的墙体,还是记忆里的模样。
张述桐认房子,别人最多认床,他却连房子也要熟悉,唯有这样,每天睁开眼才知道自己在哪。
楼道里安着声控灯,咳嗽一下就会亮起,张述桐觉得顾秋绵她爸一定有点浪漫主义在,否则为什么要把灯泡装成暖黄色?
水泥楼梯的扶手新刷了油漆,淡淡的铁与漆的味道钻入鼻孔,张述桐原本很烦这种味道,如今却多吸了几下;
从科学角度分析那里面大概会挥发出一种芳香烃,有人喜欢有人讨厌,可他就是觉得这事没有由来;
不如说人的记忆会被气味封存一部分,你早忘了某年某月某地发生了什么事,但某一天你闻到了某个味道,它突然间联通了你的神经,是如此清晰。
家的味道是有些清冷的。
他推开门打开灯,里面当然没有人在,父母平时忙得不着家,肯定想不到他们儿子身上发生了什么,但张述桐早已习惯了。
他随手打开家里的小彩电,举着遥控器半天才对准接收器,屏幕里的人物顿时叽叽哇哇地喊着台词,他也不看电视,只是觉得客厅热闹了一点。
手机嗡嗡地响了,打开群聊一看是若萍,她发了一张图片过来,餐桌上摆着一个碗,碗里有红枣银耳熬的甜粥,她说没别的意思,就是给你看看我妈的手艺,馋你们一下。
清逸说自己在房间里看书,但他爸在外面看电视,还是著名的烂片,吵得不得了。
杜康他爸妈是开饭馆的,从不缺东西吃,他爸打包了一罐鱼粥回家,还有炒田螺和酱牛肉,若萍晒饭不成反被晒,把杜康禁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