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州。
陆知琛刚挂断与勉勉的视频通话,手机屏幕还停留在儿子发来的小区照片上。孩子用电话手表偷偷拍下了季萧牵着阿瑜走进单元门的侧影,附言:【爸爸快点来,妹妹今天穿了小兔子卫衣。】
他唇角不自觉扬起,指腹轻轻摩挲过照片里那个模糊的侧影。五年了,他第一次看到黎恩——不,现在是季萧——毫无阴霾的笑容。
“陆总,这是最后一份需要您签字的股权转让协议。”&bp;助理轻声提醒,“京州湾项目交接完成后,您名下核心业务就只剩陆氏科技了。”
钢笔在纸页上划过沙沙声响。落地窗外暮色渐沉,整座城市灯火次第亮起,像一场无声的告别仪式。
“明天开始,所有会议转线上。”他合上文件,突然想起什么,“给勉勉准备的乐高套装,记得放进行李箱。”
话音未落,办公室的门被猛地推开。陆老爷子拄着拐杖站在光影交界处,面色阴沉,“连京州湾的项目都让出去了?就为了去越城那种地方?”
陆知琛合上文件夹,神色平静:“勉勉需要静养,越城气候适合他。”
“静养?”老爷子冷笑一声,拐杖重重敲在地板上,“你当我老糊涂了?那个女人的事,我已经听说了。”
——那个女人。
陆知琛指节一紧,钢笔在掌心刻下一道红痕。他当然知道爷爷指的是谁。
“她死了。”他声音冷得像冰,“五年前就死了。”
“是吗?”老爷子从怀里掏出一张照片,甩在桌上,“五年前就该死透的人,怎么在越城活得好好的?”
照片里,季萧从季宴的车上下来,阳光落在她带笑的侧脸上。
陆知琛盯着照片里季萧无名指上的戒痕——当年他亲手给她戴上的婚戒留下的印记,如今只剩一道浅白的痕。
他喉结滚动,指节捏得发白:“您派人查我?”
“查你?”老爷子冷笑,“我是怕你重蹈覆辙!”
枯瘦的手突然抓住他手腕,老人压低声音:“那女人就是祸水!五年前差点害我们家破人亡,现在又要来毁我陆家——”
陆知琛沉默片刻,忽然笑了:“爷爷,您是不是忘了?陆家现在是我的。”
老爷子脸色一僵。
“我想去哪儿,想做什么,是我的自由。”他站起身,慢条斯理地整理袖口,“至于勉勉……他的肝脏需要长期调理,越城的医疗环境更适合他。”
“胡闹!”老爷子猛地拍桌,“她当你还害了你母亲——”
“别提我母亲!”陆知琛突然打断,眼底闪过一丝戾气。
空气骤然凝固。
老爷子盯着他,踉跄后退半步,浑浊的眼里闪过一丝狼狈。
半晌,忽然叹了口气:“辰辰,你心里清楚,你母亲的死,没那么简单。”
——你母亲的死。
这五个字像一把钝刀,狠狠扎进陆知琛的胸口。
他当然清楚。
当年医院的监控缺失了关键十分钟,黎锦华的输液瓶里检测出异常药物,而最后出现在病房的人……是黎恩。
所有证据都指向她。
可他宁愿相信那是巧合,是误会,甚至是有人栽赃——他宁愿她真的死了,也不愿接受。
“事情已经过去了。”他声音沙哑,“我不想再提。”
“你不想提,是因为你不敢面对!”老爷子步步紧逼,“如果她还活着,如果她真的杀了你母亲,你还要把她接回陆家吗?!”
陆知琛猛地抬眼,眼底猩红:“我说了,她死了!”
老爷子被他突如其来的暴怒震住,一时竟说不出话。
半晌,老人深吸一口气,语气缓和下来:“辰辰,爷爷是为你好。陆家不能毁在一个女人手里。”
陆知琛冷笑:“那您觉得,陆家应该毁在谁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