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贱人!”
“说,到底是不是你勾引的冉儿!否则,像他这般乖的孩子,怎会自甘下贱,和你厮混在一起?”
在离松香院还有几步路的距离时,宁萱儿便听到了这庭院里头传来的刻薄女声。
她不由得与月见交换了眼神,心怀惧意的咽了口唾沫。
月见感受到宁萱儿绷紧的姿态,握紧了她的手:“你不便进去,我就在这陪着你吧。”
宁萱儿小幅度地点点头。
她们一块儿寻到了一处月窗,躲在其后掩映着的几株翠竹后头,窥探院子里头的情景。
绣荷跪在地上,满脸泪痕,衣衫凌乱,浑然不见平时高傲嚣张模样。
主母罗烟霞坐在从屋里头搬来庭中的太师椅上,阖目转着手中念珠,口中念念有词。
而赵姨娘站在一旁,双手抱臂,满脸愤怒。
绣荷的额间鲜血淋漓,显然是磕了数不清的头:“赵姨娘,奴婢是真的不知晓啊!”
赵姨娘心中认定她狡辩,冷哼一声,啐了一口。
绣荷见赵姨娘不为所动,匍匐着爬到了罗烟霞脚下,哭喊道:“夫人,奴婢是表小姐的贴身丫鬟,您是知道表小姐多么洁身自好的,若奴婢是这般不知羞耻的人,她早将奴婢赶出府去了呀!”
罗烟霞闻言,转念珠的手滞了滞。
赵姨娘睥睨着绣荷,笑容更冷了些。
“你不承认是么,那便打到你认为止。”
绣荷仿若晴天霹雳,僵在原地,又拼命地磕起了头:“求夫人明鉴,奴婢真的没有做过!”
赵姨娘刚想骂她,忽地被睁开眼的罗烟霞拦住。
她目光犀利,周身气度自带威严:“不必,太过造孽。”
赵姨娘皱起眉,刚想辩驳,却见罗烟霞瞥了一眼绣荷,寒声道:“既她这般不知好歹,便打二十板后赶出府去吧。”
“冉儿那般懂事的孩子,我也不信他会做这种事。”
罗烟霞一锤定音,结束了这场闹剧。
绣荷听到这斩钉截铁的话语后,竟是瞪着一双赤目,直接晕死了过去。
而远处将这一切尽收眼底的月见,心中更是五味杂陈。
绣荷欺凌萱儿这么久,如今恶有恶报,她当然觉得大快人心。
但与此同时,她又生出几分唇亡齿寒的悲凉之感。
二十板,打完人还有没有气儿都未可知。
更别说一个背着背主名声的奴才,离了谢府要怎么活。
哪怕再受宠的奴婢,生死也不过主子一句话的事。
月见不由得吐出一口浊气,偏过头想看看宁萱儿的反应,却在看清她模样的那一刻,骤然愣住。
宁萱儿的双眼睁得很大,瞳仁却如幽深的潭水般静谧无光,辨不出情绪几何。
知道所有真相的她,此刻心中并没有因此对绣荷有同情怜悯,却也实在幸灾乐祸不起来。
或许是感受到月见的目光,宁萱儿唇瓣动了动,用只有她们两人能听得见的声音喃喃道:“哪怕是侍妾,碾死一个婢子,也像碾死一只蚂蚁。”
“月见,我一定不要再做奴婢。”
哪怕落得绣荷这般下场,她也要不顾一切往上爬。
身为奴婢,从来就没有“体面”上位的资格。
只有身居高位了,才有选择的自由。
宁萱儿双手不知何时已然攥成拳,心中默默许下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