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让她撞吐血不可。
百姓殴打差吏,不止要蹲大牢,小命都可能不保。
赵四郎越想越后怕,不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打,那就训。
沈玉楼已经到跟前了。
她没打扰赵四郎教训妹子,就安静地站在边上打量赵四郎。
做劳丁服役果然是件苦差事,才三天时间不见,赵四郎就瘦了一大圈,离家前穿着还合身的衣服,这会儿看起来最少大了一个码数不止。
再看看赵四郎下巴上面冒出来的胡茬子,和满是疲惫感的脸,沈玉楼又是心疼又是内疚。
官衙这次征丁,并没有征到大牙湾村头上,赵四郎本来不用受这份罪的。
都是因为她。
她对不起赵家,更对不起赵四郎。
沈玉楼越想越内疚,还自责,忍住鼻头的酸涩感,努力不让眼泪溢出眼眶。
虽然在教训妹妹,但是余光其实也一直关注着她的赵四郎:……
是他太凶了吗?
可他也没凶她呀,她哭个什么劲儿?
这女人身子骨本来就单薄,再让他吓出个好歹来,回头娘知道了,非得抽他一顿不可。
刚好这时有人喊开饭了,赵四郎便顺势放过赵宝珠,说要去领饭。
赵宝珠却挽住他胳膊说:“四哥,咱们今天不吃干饼子,吃鸡汤油面!”
“鸡汤油面?”赵四郎挑起眉头,他不知道油面是什么面,但他知道鸡汤,诧异地问道,“家里面杀鸡了?”
谁生病了?
赵四郎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沈玉楼,目光唰地移到沈玉楼身上:“你又生病了?”
沈玉楼:……
这话从何说起?
她愣了一瞬才接上赵四郎的脑回路。
鸡在乡下人眼里是补身体的好东西。
可因为要留着下蛋卖钱,谁家也不舍得轻易杀鸡吃。
赵四郎出来当劳丁,多辛苦啊,赵家都没舍得杀只鸡给他补补;结果他才出门三天,家里面就有鸡汤喝了……不怪赵四郎会多想。
至于为何第一个想到的是她,大概赵四郎觉得,她是家里面身体最弱的那一个?
没听见他话里面有个“又”字嘛。
可这人也不想想,她要是真生病了,怎么可能从大牙湾村跑淮水河镇给他送饭啊。
两地之间隔着十里地的路程呢。
“我没生病,家里面也没谁生病。”沈玉楼解释道,又说,“我和宝珠给你送来的吃食,也不叫鸡汤油面,叫……叫笋汤油面。”
虽然汤里面也有放腊味,但毕竟占比太少,最多的还是不要钱的冬笋,所以应该叫笋汤油面。
结果赵宝珠却说道:“就叫鸡汤油面,沈玉楼熬的笋汤比鸡汤还美味!”
沈玉楼不置可否,心说等着吧,总有一天让你吃上真正的鸡汤油面,那才叫人间美味呢。
她见赵四郎松了口气的模样,又好奇地看向她胳膊上挎着的竹篮,她便找了块干净的空地,将竹篮里的东西往外拿。
底汤是已经熬好了的,装在瓦罐里面;擀好的面条则用一截竹竿穿起来晾着,挂在竹篮里面。
另外还有一个两头密封住的大竹筒。
沈玉楼没动那竹筒,只搬出了瓦罐。
来的路上,赵宝珠就打探清楚了怎么给四哥弄吃的。
所以,沈玉楼才搬出瓦罐,赵宝珠立马说道:“我去捡些柴火。”
又对赵四郎道:“四哥,你快垒个灶台出来。”
赵四郎作势要揍她:“臭丫头,皮又痒了是吧?”
——敢使唤起他来了。
赵宝珠知道四哥的拳头不会真落下来。
但她还是配合地缩了下脖子,又朝赵四郎调皮地做了个鬼脸,然后才一溜烟地跑去捡柴火。
沈玉楼看着兄妹二人间的互动,忍不住羡慕地想,赵宝珠可真幸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