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面对父亲。自从鹊羽被调回去后,原本沈思修说要再给沈念之安排一个护卫,倒是被沈念之拒绝了,人家在龙武军多威风,跟着自己岂不是大材小用,加上最近朝中涌动,有些文臣参了阿爷,沈念之也是不想招惹这档子事。沈念之先打发霜杏离开,说自己只想找个地儿一个人走走,静一静,全当是散散步,霜杏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淡淡应了一声就离开了。河风微凉,枝叶婆娑。
沈念之独自立在水边,身后无人。今日之宴的喧嚣仿若还未散去,脑中却是另一番静谧。
她将发簪抽出一寸,又缓缓插回鬓边,眼眸落在水面波光上,像极了那被夜色熨平的火。
沈思修的沉默,沈淮景的冷处理,还有齐王的“旁敲侧击”……她不是看不明白。
沈念之眼角浮出一抹轻讽,抬脚踢了踢岸边的碎石。她原本也不是非要挣什么,只是这世道,谁都可以谈筹码,偏她不配有选择?
不远处,忽然传来微弱的衣袂掠动之声。
她偏头望去,只见一抹玄色身影立于前方一座废弃小院外。那人戴着斗笠,身形沉稳,神色极警觉,却仍在门前逡巡不入,像在确认是否有人尾随。沈念之静静望着他。
…顾行渊。
她眸光一动,脚步无声地靠了上去。
小院年久失修,砖墙残破,门扉虚掩,像是随时会倒塌的空壳。顾行渊推门而入,动作利落干脆。
她却未急着进去,而是伸指在门框处轻轻一抹,指腹沾了一层极细的白灰。像是许久都没有人来了。
她唇角轻扬,脚尖一点,悄然潜入。
她继续往院内的屋中走去,脚刚落地,还未走几步,身侧石砖便发出一声轻响一一“咔哒”。
几乎同一时刻,院墙剧烈震动,机关铁索疾落。顾行渊骤然回头,眼中冷光如刃。
“你怎么在这?”
“你怎么也在这?”
沈念之面不改色,神情淡然,嘴角噙着浅笑。顾行渊眸色一暗,像是想要说些什么,忽听"咯咯”一声,地面下陷。他来不及反应,只能一把抓住她的手臂。
地砖如潮水般塌陷,吞噬两人身形。寒风扑面,夹杂着多年未散的灰尘与铁锈之气,将他们一同卷入地下。
地下漆黑,无一丝光亮,也无一声响动,连风声都像被封在这座石室之外。沈念之咳了一声,指尖拂过冰冷石地,方才跌落的那瞬,她只觉重力交错、耳鸣骤起,仿佛整个身躯都被天地倒置。“你伤着哪了?“顾行渊低声问。
“还活着。”
她语气不重,却带着些许喘息。石灰呛入喉鼻,嗓音听来比往日更轻,也更哑。
顾行渊点燃火折,微弱的火光在石壁上映出两道长长的影子。这是个密闭石室,面积不过五步见方,四壁嵌着铁钉,角落残留几节锁链,还有被灰士掩埋的一只铜碗。
空气凝滞,带着血腥与湿霉,像是某种慢性毒素,一点点侵蚀人的神智。“这里不是地窖。“沈念之开口,“更像囚室。”她走近墙角,蹲下身,从铜碗中拈出一缕干涸的暗红残渍。“人血。"她说。
顾行渊看着她,目光沉静。她的反应太冷静,冷静得不像一个被困女子。“你怕吗?"他问。
沈念之未答,只慢慢站起身。
“你我都不怕死,只是怕死得不明不白。“她望着石壁,“若真有人在用这密道做局,那便不会只困我们一晚而已。”
顾行渊走到东墙,敲打片刻,忽然停住:“这边是空心的。”他摸出短刃,循着细缝探入,“咔哒"一声,墙体震动,嵌板缓缓移开,露出一条狭长□□。
更阴冷,更黑暗。
两人对视片刻,无言,却步调一致走入。
通道极窄,仅容一人勉强侧身而过。石砖潮湿,脚步落地皆是回音,仿若走在别人的梦魇里。
沈念之走在前头,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