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俯身逼近时,谢珉闻到他袖间的冷檀香里隐约混杂着一丝有些熟悉的味道。
只是那抹味道稍纵即逝,她还没来得及去探究,腕上蓦然覆上的温度让她顿时一惊。
下意识想要抽出手,她纤细的手腕在魏九嶷的掌心中显得过分脆弱,仿佛稍一用力就能折断。他拇指抵住她跳动的脉门,温暖的触感激得她小臂泛起细小的战栗。
“你这采药人的手倒是生得细嫩,莫非平日采的是瑶池仙草?”
谢珉脉搏骤然加快,想要抽出手却无法挣脱。
“王爷说笑了。“她佯装镇定,“采药伤手,所以采药人都会用蜂蜡护手。“
魏九嶷没有说话,松开被他攥住的手腕,从谢珉手中取过那张手帕,随手扔给了身后的铁骑。
他站起身,高大的身躯将谢珉笼罩在一片阴影之中。
萦绕在谢珉鼻尖的味道也逐渐淡去。
魏九嶷的手下不知何时早已从马车中端出一个装着水的铜盆,待他洗净双手后又为他递上了帕子擦干。
“……既然凶手已经死了,那这桩命案也算破了。你说对吗?赵大人。”
“对、对!”
一直跪趴在地上的赵怀德方才一直不敢吭气,此时连忙点头如捣蒜地连声应答。
“既然赵大人说破了案——“他眼中寒芒闪过,“明日便将这些尸首悬于城门,曝足七日。”
“是……王爷!”
赵怀德只觉喉头发紧,一股死后余生的疲惫自心上漫开。
只怪自己得罪了朝中的大人物,被多方排挤贬谪到邺城这种荒凉之地,这才遇上戍边十载、杀人不眨眼的宸朔王。
……这北境,可是宸朔王的地盘。
“倒是本王疏忽,没发现赵大人跪了这么久。”
赵怀德慌乱地扶着头上的乌纱帽,胡乱从地上爬了起来,弓着身子一脸谄媚:“是下官被王爷的英明神武所折服,这才……”
话音未落,魏九嶷忽然挥手打翻铜盆。
哐当——
铜盆砸在赵怀德脚边,惊得他踉跄倒退。
突如其来的声响也将身后的谢珉吓了一跳,水面倒映出她凌乱的面容,像一只受惊的小兽。
“赵大人折腰的功夫,倒比断案强些。”
魏九嶷声音冷冽,似乎同方才没有什么不同。
只是谢珉敏锐的察觉到他似乎有些疲惫。
“希望赵大人记得一件事——”
“不管是邺城,还是北境……甚至是整个昭宁国,”他半垂着眼。
“……它都姓魏。”
赵怀德扑通又跪,乌纱帽滚落泥泞,连忙对着魏九嶷磕头。
“王爷!下官知错了!王爷……”
他的额头重重撞到不算松软的地面上,立刻就变得通红,闷响阵阵响彻在官道上,一声又一声。
谢珉忍不住蹙眉,心情有些复杂。
赵怀德昏聩无能险些错判冤假错案,她的命也有可能搭进去,可见他这副狼狈的样子并不能让她感到大仇得报。
反而隐约察觉到自己似乎被卷入更加复杂的漩涡之中,怕是更难脱身。
魏九嶷早已习惯了这般场面,懒散的向赵怀德挥了挥手:“起来吧,这次便罢了。只是若赵大人还在打邺城山匪的主意……”
他薄唇轻启,漆黑的眸像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
“北境的城墙缺几块压阵石,那时便用你的骨头充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