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验的是白日下午那会儿,参与过此届秋闱的书生聚集在茶肆梧竹幽居,联名抗议科举舞弊,集体闹堂。
他们被以‘聚众滋事’的罪名给逮捕了,皇帝正想处置领头者,杀鸡儆猴,便看到了锦囊。
很难不惊诧国师的神机妙算,皇帝细思,也不是没有道理,转而收起杀机,安抚一二。
否则这群认死理的书呆子,即便是拼命也要据理力争,只怕会引发更大的祸端。
秋闱放榜不到月余,就传出了高价透题的言论,短短几日传遍大街小巷,若一味的武力镇压,怕是不能服众。
绵苑看不透顾寒阙,这人宛如一口深潭,叫人看不清底细。
她不知他的思虑,更无法捕捉到他的情绪,既然要喝酒,便一杯杯给他斟满。
看样子酒量很不错,一壶饮尽了,才是微醺模样。
绵苑打来一盆温水送进寝屋,自己退到外间去待着。
顾寒阙卸下面具就会安歇,而她也没忘记出发之前姜涿的交待,得守着他。
只是绵苑的心情已经大不一样了。
她可以看着一个贪财之人用谎言去欺瞒世人,哄骗老太君,无非是求财罢了……却不能容忍这个人姓顾。
这是两码事儿了。
鄢国的罪人,犯下那么大的杀孽,还要出来骗人?
罪孽延续,她没有资格去代替任何人宽恕。
绵苑虽然会在打砚的时候顺道祭奠一下爹娘,但心中没有过于深刻的恨意。
顾家军早已覆灭,化为烟尘,得到应有的恶报。
往事不可追,爹娘的面容在记忆中模糊,如今她过得很好,不需要时刻惦记着恨。
只是没有咬牙切齿,不意味着她能帮助姓顾的,如若那样,她成什么人了?
绵苑并不笨,小侯爷早就死了,是这个姓顾的领兵打仗获得胜利,文韬武略,谋而后定,无疑是一个很强大很可怕的人。
之前是她短视,还以为只为了继承侯府的一切。
如今看来,区区一个侯府哪里装得下他?
绵苑怕死,胆小又软弱,从未想过要拼着命去做些什么。
然而此刻,即便别无选择,她也无法容忍自己半推半就,成为叛国者的帮凶。
黄丘一片焦土,几万亡魂不得安宁,如今竟然还有顾家余孽卷土重来。
她能做些什么?
去跟三皇子告密吗?眼看这人就非常不靠谱……
绵苑很快便打消了三皇子那条路,反倒是想起了周津宁。
老侯爷在时,老太君时不时会往边关寄一些物资,一些过冬的衣物补品,不仅给老侯爷和世子做了冬衣,亲近下属也都有份。
当时绵苑就听说过周津宁了,那时他还没当上左都护,应该不是顾寒阙的人。
更深露重,入秋后昼夜温差大,绵苑披上一件深色披风,轻轻推开了寝屋的房门。
她迈进几步,隔着屏风停住,小声唤道:“小侯爷?”
“小侯爷饮了酒,可要喝水?”
连着叫了两声没有应答,确保屋内的人已经陷入沉眠。
客院里是她给院门上栓的,小侯爷睡下了,正是去寻找周津宁的最佳时机。
错过今日,她要顺利找上左都护就没那么方便了。
绵苑提着一盏幽暗的灯笼,转身往外走,只是还没走两步,身后一股劲风袭来,竟然把房门给卷着关上了。
就在她眼前,距离不远的两扇木门合上了!
紧接着身后一道人影贴近,在她嗅着雪中春信的淡淡香气时,指节分明的大掌,已经捏上她的咽喉。
绵苑手里的灯笼落了地,须臾间自行熄灭。
她僵在原地不动,而她身后的男子,以一种近乎拥抱的姿势,握住她的命脉。
“小侯爷……怎么还没睡?”
顾寒阙不答反问,嗓音低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