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隔壁窗户不再透出烛光,房内再没了动静,张钺才开门出去,绕过清枝的房间,推开了徐闻铮的房门。
徐闻铮没睡,正坐在桌边看书,见张钺进来,只单单说了一个字,“坐。”
张钺上前,一撩衣摆坐到了他对面,说话简单直接,“这是家黑店。”
徐闻铮的视线依旧落在书上,语气平淡,“哦?”
“我嗅到迷烟便屏息装晕,不出片刻,果然有人潜进来要捆我。”
徐闻铮问道,“现在人呢?”
张钺朝着自己房间的方向抬了抬下巴,“还在屋里呢,不过已经凉透了。”
徐闻铮面不改色地说道,“你去睡吧,今晚我守着。”
张钺也不跟他客气,转身直接躺在了徐闻铮的塌上,“我房里有人,我睡不着。”
虽然那人不是活的。
忽地又加上一句,“你留意着清枝那边。”
徐闻铮说道,“自然。”
张钺不由得发出一声冷笑,“绑我,这倒是头一遭。”
他将手臂枕在脑后,短衫的袖口滑落,露出了清晰的肌肉轮廓,还是头一次,有人竟敢把主意打到他身上。
徐闻铮翻了一页书,声音极淡,“这些年边关战事吃紧,壮丁都被抓去充了行伍,矿上缺人缺得狠了,便会打一些别的主意。”
张钺暗嗤一声,却又忍不住叹道,“这世道是越发乱了。”
他忽然一怔,徐老侯爷走的那年,似乎便是这世道崩坏的开始。
他凝视着徐闻铮挺直的背影,徐家自开国起便撑起了这半壁江山,如今也在这乱世中走向了尽头。
眼前的少年还有些单薄,徐家的命运,被这般扛在了他一人肩上。
张钺忽然明白了他那日为何执意抛下清枝。
他身上背负的太重,且没有回头路。
清枝这一夜睡得格外安稳。
小侯爷那句“绝不会不告而别”的承诺,像一剂安神的汤药,终于熨平了她这些日子的辗转难眠。
次日拂晓,三人结清房钱踏出客栈时,店家见三人全须全尾的出了门,有些惊讶。
临走时,清枝瞧着掌柜青白的面色,忍不住温声提醒道,“掌柜的,您这气色瞧着不大好,近日可要多注意休息呀。”
店家点头,想扯个笑,却比哭还难看。
三人踩着露水出了门,在码头搭了艘乌篷船,顺流而下,不过半日光景,便抵达了常山。
“后面便是山路,需要囤一些干粮。”
张钺拎着几个烧饼往桌上一搁,“今夜怕是要宿在山里了。”
他话音未落,清枝已经提着裙摆小跑着出了食肆。
不多时,她便抱着三个鼓鼓囊囊的包袱回来,发髻都跑得有些松散,却笑得眉眼弯弯,“都备齐了,出发吧?”
那雀跃的模样,活像是要去春游踏青的。
徐闻铮和张钺不约而同地同时伸手,将清枝怀里的包袱接了过来,各自系在背上。
三人并肩而行,清枝走在中间,迎着日光,朝着山道进发。
阳光漫过山径,山风裹着松针与泥土的清新气息,拂过身体时带着几分凉意,将夏日的燥热全都滤尽了。
山道的转角处,忽现半亩野荷塘。
清枝眼睛一亮,踮脚摘了三片荷叶,自己先顶了一片,又往徐闻铮头顶扣上一片,转身见张钺正往后退,她一把攥住他袖口。
“别动!”
说话间她已经踮着脚尖将荷叶盖在他头上。
眼见太阳即将下山,三人恰行至一条山溪旁,岸边有片平坦的空地,正好容他们歇脚。
暮色中,三人默契分工。
张钺抱来干草铺在地上,徐闻铮拾柴生火,清枝则绕着空地撒下一圈雄黄粉和驱蚊粉。
三人料理完毕,一同并肩坐在干草上看风景。
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