持盐引生意者,于官场多有倚仗。是以,其在瘦马这个行当也算颇有势力。但论及此人的斑斑劣迹、声名恶劣,实在罄竹难书……他买入瘦马,除攀附权贵外,还常留作自己消遣。那些被他留下的女子,多遭受过非人的折磨,最后无一不是疾病缠身、命丧黄泉!玉瑶曾有一要好的姐妹就是被此人买去,后没两年,便香消玉殒,撒手人寰……”
陶云珠略有震动,玉瑶的话却并未停歇:“我心中害怕极了,想到自己可能被此人买走,重蹈姐妹的覆辙,曾多次求妈妈不要将我卖与他,绝食、下跪、我甚至许诺妈妈,只要不将我卖给他,我定百倍千倍地苦练技艺,吸引出价更高的主顾将我买走,只求,她能留下我……”
说到此处,玉瑶忽地惨然一笑,眼中满是凄凉之色:“可妈妈只道,说不定是被送人呢?让我莫要多想。还说若那盐商将我转手送人,我便有了大好前程,毕竟盐商所赠之人,必是贵人中的贵人。到那时,怕是还得我念着她的好,姐妹们见了我,也得道一句苟富贵勿相忘……其实我心里都明白,那盐商出手阔绰又是常客,妈妈根本不愿得为我罪他。在她眼里,只要能得富贵,哪儿还会管我们这些人的死活?可玉瑶实在不敢赌,那段日子,我每天做梦都会梦到自己被人虐杀残害、鲜血淋漓的样子。”
玉瑶微微一顿,眼中闪过一丝恐惧,似又陷入了那段痛苦的回忆。但旋即,似是想起什么,又渐渐平静下来,眼中也浮现出些许感激之色,继续道:
“就在被带走的前一日,我站在船边的夹板上,望着滔滔江水,心灰意冷。只觉余生已然残破不堪,不如干脆一死了之,还能得个清白,也可从这痛苦的煎熬中解脱出来,就在我想要跳下去的时候,船舱里出来了一个人,是陶大人……”
“他许是在宴席上饮了酒,出来散酒气的,见我站在危险处,便出言提醒。我忙擦掉眼泪,回身谢过他。本以为他会就此离去,却不想他瞧出我神色有异,竟停下了脚步,问我缘何在此哭泣,可是自伤身世?我摇了摇头,只道像我们这样的身世,早已坦然接受,若还为此顾影自怜,又怎能活到今日……”
“陶大人又问,可有需要他帮忙的?”
玉瑶忆至此处,唇角不自觉地泛起一抹笑意:“我当时愣住了,根本没有想过眼前的这个男人会追问,我其实识得他,知道大人是桃夭的买主,只是当时并不知大人身份。但以我风月场中多年识人的眼光来看,大人不似此地中人,他看我们的眼神,没有情欲只有审视,我想,他买桃夭应当并不是买给自己的。可我,究竟该不该将自己的困境告知于他呢?”
“那个当下,我迟疑了,也在猜想这人是什么身份?又是否可靠?那盐商也是有些背景的,对方指明了要我,如果我告诉眼前的这个人,他会为我说话吗?会愿意为了我一介微末之人,得罪那个盐商吗?他的身份地位,又能否从那盐商的虎口中夺人?况且,即便我说了,他就一定会帮我吗?或许他不过是好奇问问罢了……但,终究是生的意志更强大,我不想被那盐商买走,决定将自己的恐惧一五一十托出。大人听完只问了我的名字,便转身离开了。”
到这里,玉瑶没有说的是,她细细盯着这个人,心中描摹起他的画像,他看着似有三十八九岁的样子,虽人过中年,也一定也有了儿女,但面相却堪称同龄人中的美男子,比她见过的大部分男人都要英俊,而且,他看起来不像个坏人。
或许是因为这点,又或许是她已经走投无路了。总之,她告诉了对方,便是要死,告诉眼前这个男人再死,也没什么……
等她说完,本以为男人还会多问她几句,但对方只问了她的名字就走了。她一时心中忐忑,不知对方是顾及面子所以问了一句才走?还是真的会帮她?
“那夜,我抱着行李躺在床上,眼睛一刻都没有阖上过。第二天,我就会被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