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新。
“我找着一个出品方,今晚就去见个面。”常师新说:“你记得收拾收拾。”
对方语言简练,奉颐也没多怀疑:“地址。”
“微信发你。”
话虽这么说,挂了电话,奉颐却等了二十来分钟,迟迟不见常师新将地址发过来。
不知道这人在干什么,她等得莫名其妙,连程云筝也开始在旁阴阳怪气:这经纪人不挺牛逼么?到底靠不靠谱啊?
幸而是又等了几分钟,终于发了过来。
松鹤风居。
听名字像个茶舍。
除非拍戏,奉颐平时不爱沾染胭脂水粉,这次却回家好好捯饬了一通。
她太明白这个社会对于颜值的宽容与看重,尤其是她作为一个普通人,在还没有太多选择权时,若能凭借这张脸跨入门槛,也是一种机会。
而她不能放弃任何机会。
奉颐快到地点时给常师新打了好几通电话,统统没人接。直到她下车,常师新依然毫无音讯。
这人像消失了似的。
寒风凛凛,她内里只穿着单薄的湖绿色连衣裙,纤细腰间搭着正黄色腰带,唯一厚实挡风的是外头披着的那件棕色大衣。
她一个人就这样孤零零地站在外面感受冷意侵袭,在愈发怀疑自己找了个骗子经纪时,常师新总算给了她回信:【直接进来,在禅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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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师新说的禅庭是一间宋式茶室。
同室外全然不同,茶室内很暖和,中庭东侧有一面倒映着翠竹的素色绢面屏风,屏风透着温润白光,那是整间茶室唯一的光亮来源。
奉颐受服务生的引入迈进茶室,一进门,便闻着一股淡淡酸香。
大红酸枝。
一种十分珍稀的木料。
她扫望去,除去桌上小叶紫檀的茶具架,整间茶室之中低矮木质茶桌、绢布屏风框、单独搁置白釉瓷器的木架,近乎全都采了大红酸枝的木料。
因用料至多,随着年月沉淀,新鲜酸木香已渐渐融合,散发独特香气。
市面上大红酸枝不常见,可这间茶室却用料如此铺张,大有弃掷逦迤的作风。
这么间茶室,必然不会是普普通通的制片可有的规格。奉颐预感这人来头不小,连呼吸都多了些谨慎。
常师新并不在这里。
这里空无一人。
她心中疑团愈来愈重,陌生死寂的环境中仿佛有一只蛰伏的暗兽,随时会将她吞噬撕裂。
到底还是小姑娘,经验薄,没什么安全感,她警惕地迈前一步,轻声道:“有人吗?”
无人应答。
只有中庭里的小型山水景致的泠泠水声隔着推拉门与屏风传进耳里。
不知道常师新今天抽什么疯搞什么鬼,她犹豫片刻后,再次往前走去,每迈一步,防备便重几分。
她提高了声调:“常师新?”
茶室回荡着女孩子脆生柔和的声音。
尾音漾开无边寂夜,尚还未逝。
下一瞬,黑暗中蓦地响起一声男人的轻笑。
紧绷着的人儿吓得猛倒退一步,骇然看去。
暗影绰绰,另一侧的花鸟图绢帛屏风前放置着一对圈椅,圈椅之上,吊儿郎当靠坐着个男人。
那人不知在黑暗中窥视多久,不似她惊慌,悠悠闲闲地弄着笑,讽道:“常师新就这点能耐?”
轻描淡写一句话,奉颐聪敏,几乎是一瞬间便领略到对方的意思。
——她被算计了。
就这么不明不白不商不量地给人骗进来,奉颐以前还真没碰到过这种情况,心底登时一股怒火“噌”地一下烧了上来。
这就是他所谓的“办法”么?
仅仅两周的时间便滑跪妥协。
如果说前一秒她以为他是渴望成功却过刚易折的有原则的人,那么这一刻,她彻底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