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知道，你是外强中干。最心善的人是你，最念旧情的人是你，最纯粹的人也是你。你总说雪晶不符合你的用人标准，可是我离开后，她搞砸了那么多事，你总是原谅她。你总说早晚会将那些跟不上潮流的老员工统统开掉，可是却偷偷给他们找退路，尽力在董事会保下他们的生计。你就是刀子嘴豆腐心，作为下属的我敢跟你唱反调，敢在你面前耀武扬威，也不过是仗着你毫无底线的纵容。其实你的好，你的喜欢，我早就知道。”
苏尚菲将牧濡邺抱得更紧，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可就是因为你太好、太高尚，一辈子私心太少，才显得我们这些别有目的的人太过肮脏、龌龊，你越是毫无保留的付出，我就越发愧疚。我想，我是这样，牧大哥也是这样。”
牧濡邺听到苏尚菲提及哥哥，心中似被万千根针扎过，密密匝匝的疼。“他的生命因为你的到来而得以延续，如果不是你，他的生命也许早就在九岁那年戛然而止。是因为你的到来，他有了至亲相伴，能够平安长大，和寻常人一般上学，毕业后进公司上班，也曾在美国有了恩爱相守的未婚妻。他感激你、珍惜你，才会将我送到你身边陪伴你，想要知道更多你的消息，对你的事情无比关心。他信任你，才会将集团交给你。他知道，他的弟弟，比他更优秀，能肩负起沉重的责任，将姥爷、母亲和他的期待，统统实现。”苏尚菲察觉牧濡邺的身体在微微颤动，鸣咽又隐忍的抽泣声从头顶传来，她将他抱得更紧，一遍遍安抚：“也许你对他放过狠话，也许你觉得自责，可是你已经做得足够好。在老宅时他跟我说过，他始终为你感到骄傲，他跟你血脉相连、同根同源，这世间再也没有你们这般亲厚的关系了。”牧濡邺终于崩溃的哭出声来：“我那天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是′没有你，我才能过得更好'！我真是混蛋！我为什么不听他解释，为什么一直不肯原谅！”苏尚菲知道，牧濡邺就是这样的人，他永远不会埋怨在乎的人，他只会不停的谴责自己，反思自己。
可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呢？
“他亲手养大的弟弟，他怎么会不知道你的心思呢？即使没有说出口，他也知道你对他的在乎，你对他的敬仰。并非所有真心话都要说出口，心意相通，血脉相连，足够了。”
牧濡邺却依旧沉浸在悲痛之中不可自拔，所有曾经刺伤他的话都不停在脑海中循环播放，他悲切道：“你说得对，我这辈子都不配拥有爱！我这辈子都学不会如何去爱。”
苏尚菲羞愧至极，她那时不知他从小到大从未体会过父母对孩子的爱意，也不知道从未有人教过他如何去爱别人，正确的表达爱意，才会一时气恼，口不择言。
谁知她一时的恼怒之言，竞然成了困住他的诅咒，这让她心疼极了。“我胡说的，你都忘了吧！你是个聪明的人，即使此刻懵懵懂懂，不知如何表达爱，可你能学会的，我可以慢慢教你。”牧濡邺终于回抱住怀中的苏尚菲，夺回了身体的操控权，将她抱得死紧，两人之间毫无缝隙，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血肉。牧濡邺声音喑哑，语气凄婉：“尚菲，你别骗我。”苏尚菲知道，她现在是他能抓住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也是他此刻唯一的精神支柱，哪怕是骗，她也要骗过现在的他。她轻轻拍着牧濡邺的背脊，声音又轻又柔：“好，不骗你。睡吧，一觉醒来，又是崭新的一天。等你缓过来，我们好好送牧大哥最后一程。”苏尚菲抱着牧濡邺从清晨躺到天黑，期间几次醒来想要挪动僵硬的身躯，可是牧濡邺却死死揽着她，不肯放开哪怕一瞬。任恒拎着餐盒进来，见牧濡邺在尚菲怀中睡着，神情依旧紧张不安，似乎连睡着时也不得安稳，见牧濡邺痛苦至此，他心中的愧疚之感渐深。“叫他起来吃点儿东西吧。”
苏尚菲倚在摇到半空的病床上，垂眸看了一眼倚在她胸口睡得正香的牧濡邺，轻声道：“一直在做噩梦，浑浑噩噩的，刚睡熟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