锅炉瞬间被引燃,橘红色的火焰升腾而起,映亮周围。詹姆斯和亨利走到台前,共同拆开装饰着缎带的、玻璃装裱的羊皮纸文件,对众大声宣读:
“奉弗朗西斯.巴林爵士和南希.柯林斯女士联合授权,兹宣告:罗奇代尔精密制造厂,正式获精工之冠全面授权!以此为凭,共铸精工之冠!”他们高高举起那份授权书,向全场展示。
掌声还未停,侍者们已托着几个铺着红色天鹅绒的托盘走上观礼台,托盘上整齐码放着大小完全一致的黄铜螺纹。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贵客皆走向台前刚摆放的一台崭新的莫兹利精密车床,将手中的螺纹一个个精准地装入!
另一批侍者又端上来盛着香槟酒杯的托盘,三位议员先提杯,然后依次举杯,最后是厂长南希,她紧咬嘴唇,微颤地端起最后一杯香槟,高高举起,“敬精工之冠永远的创始人一-伊莎贝拉.林顿女士!”“敬贝拉女士!”
剪彩仪式后的兴奋并未平息,只是转移到了厂内的展厅。亨利.莫兹利亲自讲解,这是多么难得的学习机会,他走到哪个展厅,哪个就挤满了人。
展厅外的走廊里,詹姆斯走近正看着窗外发呆的南希。“我心里不安呀!那小家伙身体不好,伦敦空气里都是煤烟,他能受得了吗?希斯克里夫给你回信没?怎么说啊?″“没有!"焦躁的语气,与刚才的从容判若两人,“孩子在画眉山庄多好,林顿先生每年米迦勒节后,都会送来给我和爵士带三四个月,带孩子各处转一转玩一玩。现在倒好!写了十几封信给他!一封也不回!我都快急死了!”“冷静点,南希。"莫宁顿伯爵的声音在二人身后响起,“原因很简单一一那些信他拆都没拆开过。我出发前在白厅遇到过他,他让我给你带一句祝贺。”“什么?!他有病吧!知道带话不知道看信回信?!那个混蛋!他凭什么回复我?!我是孩子的教母!”
“凭他是孩子的父亲,以及,那份众所周知的、对不必要的社交′的厌恶?"莫宁顿伯爵摇摇头,无奈道,“别指望他送孩子了,上次从苏格兰请去画眉山庄的那个医生,等我回去,让那医生去他家里看一眼吧。”“那个自私、冷漠、自以为是的混账东西!"南希的骂声在空旷的走廊里回响,“他根本不知道怎么照顾孩子!詹姆斯!”“在呢,我的厂长大人。”
“你!"南希急促地说,“等忙完这两天,不,明天!明天你就去趟伦敦!亲自去看看!务必亲眼确认孩子好不好!要是那个混蛋敢拦着,你…你就用你的唠叨烦死他!要是孩子状态不好,我就去抢人!”“乐意效劳,包在我身上!保证气气那个混账东西!”一个员工走来,还没开口,南希就不耐道:“没看见谈事儿呢?!”“有位先生找您,说在楼梯间等您,还特别强调,就您一个人去。”“什么人?见不得人么要在楼梯间?"她挑起眉毛,“重要人物早就在展厅里了,这种普通的访客,随便找个部门主管去接待就行,别什么人都.…“可是厂长,”那员工凑近她耳侧,“那位男士,说她是伊莎贝拉.林顿女士一一家乡的朋友。”
不耐烦的话语戛然而止。
窗外礼炮轰鸣声,楼梯间里却陷入了一种奇异的寂静。南希如同被施了定身咒,整个人僵在原地。圆亮的眼睛眯成一条线,死死锁在阴影中那人身上,所有的不耐、怒气、焦急,都在看清那张脸的刹那被一种极致的震惊所取代。阴影中的人缓缓抬起了手。
摘掉帽子,摘掉假发,解掉头绳,如瀑的黑色长发倾泻下来。她抬起头,露出完整的一张脸,如月清冷,如竹倔强。圆眼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变红、蓄满了泪水。她向前一步,对她笑。
“好久不见南希,我是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