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瓜,很快读懂了他的意图。
她懂了他的实力和力量。
却没有读懂他所耗费的一番苦心。
当她读懂,却又反而觉得还不如没有读懂的时候。她当时是个新手。一个缺点叠着另一个缺点,整个人的身法架势都烂得跟渔网似的。他站在世界之巅,以最强的高度,为她规划出一条只适合她,也只有她能够承担的最佳路线。
这迟来的领悟让苗蓁蓁不知该作何感想。
胸腔里的心脏砰砰地跳动起来,仿佛鱼肠剑还插在其中,同时带走她自己与洛克斯的幽魂。
那道创伤如此深刻,令她产生了某种不可割舍的幻痛。她问米霍克:“站在你的立场上,如果你愿意花费近二十年的时间,通过长时间的实战教会另一个人剑术,她在刚到你手中时连剑柄怎么握都不知道,出招时怎么站稳身体都搞不明白;你觉得你会怎么做?”“我不会这样自讨苦吃。”
苗蓁蓁:真的吗?我不信.jpg
不过咪咪在训练索隆的时候确实也没有全程亲力亲为,人家早前就训练过猴子,让猴子的首领代劳了,自己只是验收了成果。苗蓁蓁坚持道:“我是说假如。假设一下,假设如果你出于某种原因真的答应了,你心里会怎么想?”
“…我不由感觉,你这一问题的背后真有其人。“米霍克说,锋利的眼睛对着她微微眯起,“但正如你所说,假如确有其人一一我所熟悉的几位强者,都不具备这样的耐心。有些人具备这样的残忍。”“啊哈哈哈,你光听就知道这样很残忍了吗?!”这当然是毫无疑问的。
用这种方式训练,尚且不谈受训者所经历的疼痛,还必须面对经年累月的失败,面对内心深处所生出的愤怒与耻辱。那根本就不是在教育弟子,而是在逼迫一个敌人,培养一个仇寇,更有甚者,那是在凌虐一个奴隶。
然而,又那么眼光毒辣、用心良苦。
米霍克说:“你的所有亲密关系,似乎都是深情与仇恨的扭曲集合体。”“啊哈哈哈,的确如此,被你给说中了!"苗蓁蓁报之以狂野的大笑,“这不是很让人沉醉其中吗,咪咪?!!”
“不过,妈妈的确对我很深情,我不会说他也对我很深情……"她又嘟哝着说,“感觉就是不对。”
黑刀夜在半空抡出一个华美的圆弧,狂然加速,起初慢时还能听到嘶嘶风声,那是气流被斩断的声响。到了后半段,就连声音也消失了,只见到夜的四厝同时膨胀与收缩的空气。
那是刀锋太利,速度太快,以至于连声音的传播都被断裂的空气所吞没。也像是雷雨撞击时总是闪电先至,轰鸣后发。苗蓁蓁打起精神,知道这就是最后一击了。她改变步伐,沉腰拧臂,手指蜷缩着扣住剑柄,但并不十分用力。剑是多出来的肢体。而对肢体的控制,就是要张弛有度。好比穿拖鞋散步,没经验的人才会始终紧扣着脚趾,不知道这样既容易劳累酸胀,还非常容易受伤,最适合的方式就是放松,自然地迈步,当做那是自己身体的一部分…
用拖鞋类比剑是不是有些太跳脱,太不着调,还有些滑稽,完全消解了剑道的严肃性?
就该是这样。
剑也好,拖鞋也好,都是人所使用的工具。工具有用处之分,有质量之分,有价格之分,却没有高下之分。
苗蓁蓁抬起长剑。
锋利的剑体洞穿了黑刀夜席卷出的气流,恍如在倾泻的瀑布流中找到唯一的薄弱处。她的脚在皲裂残破的石板上缓慢挪动,青草的扎刺刮挠连阻力都谈不上,更遑论影响。
她依然注意到了它们,注意到了不远处卷起又舒张的气流,注意到天空中密布的阴云,与远处的森林里传来的嗥叫与咕鸣。有很多体型庞大的生物在树木后窥视他们的战斗,它们应当是森林中的佼佼者,现如今岛上除了米霍克外真正的首领。还有许多黑色的飞鸟,乘着风力高高地攀升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