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产中介兼职工资马上就要到账了,交完公寓水电物业后,我给大伯转1000,到时三个月租期到了,我打算去租个单间,这件事暂时还没给大伯说——”
“粥粥。”纪秩轻声打断她。
“嗯?”纪粥粥侧头看去,“怎么了,哥?”
纪秩顿了下,开口道:“伯娘和大伯离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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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打纪粥粥记事以来,纪显庆就是风光无限的房地产商。
2015年棚改货币化政策推行,房地产回暖,大伯生意扩张。第二年哥哥保研华大,她也考上华文,纪文晟升市重点高中,喜事连连。
大伯本就心宽体胖,遇到连连喜事成天笑得像个弥勒佛,伯娘也时常当他们面高调宣称她是旺夫命,大伯听得兴致高了还会牵她的手,肉麻地贴贴说谢谢旺夫老婆。
一个逗哏,一个捧哏,非常欢乐。
那时候纪粥粥很是羡慕大伯和伯娘的婚后恩爱模式。
六年后,百强房企增速为负,很多中小房地产退出市场,大伯的公司在持续亏损三年后,也就是去年年初破产清算,背了千万的债。
年底,大伯重振雄风,决定重回年少老本行——开厂子干家具批发商,伯娘对此表示百分百支持。
然而如今,仅仅过去三个月,伯娘竟和大伯离婚了。
怎么会离婚呢……
书桌前的纪粥粥忽然有些想哭,拿出抽屉里的一小袋猫粮,她噔噔噔往楼下跑去。
跑下楼,她才发现右手不仅拿着猫粮,还握着一支红笔。
“喵~”
正当她撇嘴之际,一个老熟喵从杜鹃花里探出个毛茸脑袋。
纪粥粥蹲下身把袋口卷了卷,放在地上,通体发黑的流浪猫毫不戒备地低头吃食,一边吃,还时不时地仰头看她。
纪粥粥面上露出几分伤感。
“等我租期到了,你也会很快忘了我吧?毕竟……”
她怜爱的目光转为深深忧虑。
“相爱二十多年的人也会因为负债,不能同享难一拍两散呢。”
“创业的人虽然金钱不稳定不太靠谱,一下飞升云端,一下跌落谷底,但我大伯是个很靠谱的男人啊,伯娘怎么忍心……呜。”
纪粥粥右手抹掉眼泪,红笔帽沾了滴泪珠,蜿蜒顺着笔身流下,留下一串晶莹的水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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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分钟后,谈疏彻拎着垃圾从楼上下来,看见的便是纪粥粥歪着脑袋,过肩中长短发快要贴地,一副小学生观察动物吃食的认真模样。
似乎是察觉他的脚步声,不等他开口,她便冲他亲切一笑:“谈表哥好,下楼扔垃圾吗?”
明知故问。
谈疏彻淡淡颔首,错过她的身后,长臂伸直,一个不太饱满的黑色塑料袋咚的声掉进可回收垃圾桶里。
他转身准备要走,蹲在地上的女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起来,他的右肩险些撞到她的脑袋,特别是刚才那几绺快要贴地的乌黑发丝。
他掸了掸肩头,退后一步。
也一明知故问还另一明知故问。
“你在做什么?”
“我在攒人品啦!攒的多了,自然就会人生顺遂,愿望成真~”
纪粥粥说着,捋了捋脸边的碎发,一双不太标准的杏眼在日晕下映出鲜活的褐里红,一种类似乌梅子的壳色,一种不太轻松的颜色。
坦率的纯真,深沉的责任,都在那双拇指大的眼里湿映交驳。
谈疏彻皱着眉撤开目光。
女人,果真是同一类矛盾且复杂的生物。
和女人打交道,更是麻烦。
但——
他还是沉了沉眉,两根修纤手指夹出她右手攥握的红笔。
然后,不待她出声发问,他自顾解释道:
“笔是补习费,顺便攒人品创业。”
有些时候,不得不打。